第八十二章 窦氏覆灭(2 / 4)

还是会因为的窦太皇太后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一次,又一次。

难以改变。

这一瞬间刘彻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就用那种略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她表情淡淡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他们都知道对方心底的意思。

刘彻想要斩草除根,而窦太皇太后,无论如何都想要保住窦氏一族。

窦氏即将满门抄斩的消息,很快就要传到窦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她现在却出现在宣室殿。

刘彻强打了精神,声音低低地:“你是来为窦氏求情的吗?”

“……”她无言,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那珠钗压在她的头上,便沉如千钧,最后只能承认,窦太皇太后算计好了一切,算计了她无法拒绝自己,也算计了刘彻无法拒绝她。

只是这些“无法”的背后,却是那些深厚的感情纠葛。

陈阿娇觉得自己很卑鄙,却也只能迎着他的目光,道:“请陛下宽恕窦氏从犯死罪。”

然后深深拜倒,从未有过一次,觉得双手举起来如此艰难,叠放在一起,却恰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冰冷,她问自己:不是不再爱他吗?可为什么却觉得这一次,她的卑鄙,已经将两个人隔开了很远?

捉摸不透。

她俯身在他面前,刘彻又是伤悲又是愤怒,他手中捏着严助那一份竹简,尖锐的边缘刺破了刘彻的手心,鲜血染了这一道奏简,手上的鲜血能够流出来,可是心上的鲜血无法流出。

他好累。

“阿娇姐,是谁当初告诉我,太子是会成为皇帝的人呢?号令众生,宰割天下,无所不能,无所不有……”

陈阿娇抬头,一垂眸,一颗大大的滚烫的泪珠便落下来,又缓缓渗入了她蓝色的袖袍,消失不见。

“陛下富有四海,手握生死。”

“可你说,皇帝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朕,现在能做什么?赐死窦氏上下?还是重新挽回我们之间的错误?有那么多的东西,是朕,天子,无法把握的。”

他丢下了奏简,走过去,用自己带血的手,牵住了陈阿娇的手,“是不是,只要朕还是这个皇帝,就要面临这么多这么多的无奈,我甚至不能决定自己中意的女人的生死,还要权衡整个朝政,还要受别人的胁迫……”

她的手在发抖。

那一夜,他向她伸出手,说:“阿娇,带你去个地方。”

那个时候的陈阿娇,没有伸出自己的手,而是将他关在了殿门外,可是这一次,他不再等待她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她。

闭上眼,却被他扶起来,然后温柔的拥入怀中,这样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一般地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其实那一刻,一种冲动涌上她的心头,便要这样伸出手去回抱他,也将他拥紧,因为这秋夜太冷,宣誓太暗,而她一颗心已经疲惫,并且还未找到停歇的归处,只是手带着那宽大的袖袍已经举了起来,到半路上,却无声地垂下了,像是从来没有伸出去过一样。

她垂着眼帘,冷淡道:“陛下考虑好了吗?”

“……”刘彻退后一步,锋锐的目光像是要扎进她的心底,他惨然一笑,“你在用尖刀,剜朕的心。”

陈阿娇不语,似乎无情无感,一尊泥塑木雕,没有生命。

刘彻再退了一步,却到了那案前,“你要,朕写给你。”

手掌的鲜血,顺着手指的曲线落下来,便像是那一日他与她在李延年府上的所谓“偶遇”,而陈阿娇对他手上的伤,一无所觉。

那一日,他一直觉得弓断,是不祥的征兆,在提起笔,往黄帛上写圣旨的时候,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觉得不祥了,断的,是弓,可是弦还在。

谁放得下,谁放不下?

他一字一句写着,烛火映着他的身形,竟然觉得有几分枯瘦,像是外面日渐萧条的秋。

陈阿娇便看着他,手很稳地将那一封诏书写成,然后重新拿着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她伸出手来,却有些不敢接。

手指之间终于触到了那冰冷的竹简——

一颗心似乎终于安定下来了。

窦氏不忠,勾结赵王,反叛天子,实属灭门之罪,然顾念其旧日功勋卓著,且窦威一人犯禁,余者无辜,乃从轻发落,退其冠冕,服其白,褫夺其爵,忧境困辱,以活罪代死。

以活罪代死。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要窦氏一族受罪。不过这些都是罪有应得……

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刘彻却看着她,看着她鬓间的珠钗,忽然伸手给她拔了下来,狠狠咬牙,捏紧了那珠钗,瞪着她。

陈阿娇还拿着竹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被刘彻一拽就跟着他走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刘彻疯了,夜里竟然将她从宣室殿中拖了出来,一路拉拉扯扯地往长乐宫走。

“刘彻,你疯了!”

她第一次,这么清楚,这么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便在这宽阔的白玉台上,在这长长的宫道上,一点也不顾忌地直呼其名!

陈阿娇是真的愤怒极了,扯了她的珠钗,拉着她一直往前走,还老用力,真当人都是铜皮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