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回到宴席上,一步步走来,正好被宁月看见,这陈阿娇昔日的侍女,看到她一身的装束,那皇后的仪容,忽然之间就让宁月觉得眼中刺痛,尤其是陈阿娇唇边那若有若无的讽笑,简直让宁月觉得自己心如火烤。
刘彻原本在与宁成说话,见陈阿娇回来了,便对宁成道:“宁大人先下去吧,这些事情一时也谈不完,来日方长。”
这“来日方长”便是刘彻给宁成吃的一颗定心丸,以后的时间还多,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宁成到底是老臣,也估摸得出刘彻这句话有几分真,他看了看自己那受冷落的女儿宁月,月儿因为抄家受苦,所以张汤将人送回来之后,宁成就更加疼爱宁月,甚至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然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向刘彻献殷勤,刘彻竟然装作不知,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不禁让宁成这个老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本来他宁成是荣耀归来,想着刘彻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分面子,不曾想自己带着宁月上来,竟然是活生生地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宁成这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也不好看,听了刘彻这话也只好告辞下去了,而宁月跟在宁成的身边,满以为自己摆脱了低贱的奴籍,想着张汤当初肯救自己,现在又已经是御史大夫,还是自己父亲曾经的门生,也不知道自己回来,那乔姝该如何不高兴,可是现在却看到她眼含笑意地走近,而刘彻此等尊贵的帝王,那眼神一转,竟然直接落在了陈阿娇的身上,再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晃悠过。
宁月心中不甘,那眼睛里差点就射出了恶毒来,恰遇上陈阿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凤眼含煞,有隐约有了几分蔑视,宁月顿时就想起以前的种种来,那重重的一巴掌,现在还让宁月记忆犹新,她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皇后?就算她是皇后又怎样?无依无靠,没有外戚支持,迟早会垮掉,而她宁月,迟早会成为更尊贵的女人。
刘彻没有看到自己身边汹涌的暗潮,只看到了款款走过来的陈阿娇,她裙摆曳地,落在台阶上面,很有几分华丽的感觉,他向着刚刚上了阶的陈阿娇伸出了自己的手,陈阿娇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放到了刘彻的手指,被他牵着重新回了宴席,下面的歌舞已经换了一拨。
“酒醒了吗?”
他随口问了一句。
陈阿娇笑笑:“差不多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他在案下面牵住了她的手,宽大的袖袍遮挡了两个人的动作,倒带着几分隐秘的温馨来,满堂华彩,他虽然看着下面的歌舞,心却还系在陈阿娇的身上。
眼看着宴席到了尾声,他也该离席了,而陈阿娇也同众臣道别,跟刘彻一道走了。
出了殿,繁华就已经散尽了,宫人在前面引路,刘彻就挽着她的手,也不说话,一路往前面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似乎就要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又看到了椒房殿,灯火通明,现在的整个皇宫,都还在一片欢庆之中,宫人们没有说话,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旦白抱着小浮生,跟在后面,待到要进殿的时候,刘彻才将孩子抱过来,进了殿却问道:“郭舍人,什么时候了?”
“亥时末。”郭舍人报了一句。
于是刘彻咳嗽了一声,手握拳放到自己的唇边来,轻轻说了一句:“你抱着浮生,朕……去去就来。”
陈阿娇总觉得刘彻这表情有些古怪,然而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古怪,只能猜测是刘彻想要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她倒是将小浮生抱了过来,这小子根本不管这事自己母后的生辰,早已经胡天海地地睡了过去,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又在啃手指。
她狐疑地看了刘彻半天,可是刘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咳嗽着——没错,他还在咳嗽。
“陛下去吧。”
她倒要看看他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大约是自己的生辰,他有什么惊喜的礼物给自己?不过她还真的不怎么期待。
看着刘彻扯着郭舍人走了,陈阿娇忽然笑起来,她也咳嗽了一声,自觉很是装模作样,“找个人去看看陛下去哪儿了,回头告诉我。”
她说着走向了寝殿,将浮生安置下来,又看了一眼刘彻专门给浮生做的糖人架,眉头又皱得老紧,吩咐馥郁道:“将那糖人架子上面的糖人减去几个,回头糖人师傅把糖人做小些。”
小浮生才开始长牙,这东西吃多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馥郁倒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陈阿娇已经与小浮生约定好了,每天只能吃两支糖人,糖人做小,浮生也就吃得少了。
馥郁偷笑了一下,领命道:“明日便告诉师傅去。”
陈阿娇看着熟睡的小浮生,拍着他的身子,给他掖好被角,然后走出去,前殿那边还燃着明亮的烛火,之前派出去探刘彻行踪的人已经回来了,在陈阿娇跟前儿禀报道:“陛下……在庖厨之中……”
陈阿娇差点没惊呆,“你说什么?”
“婢子看着陛下往庖厨的方向去了,已经进门……”
那宫人小心翼翼,只看着陈阿娇脸色已经变了。
她头疼地一按自己的额角,却道:“跟过去看看。”
周围的宫人们也跟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