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把顾倾歌当冤大头,倒是好算计。
顾倾歌也由着她说,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在莫景鸿脸上。只见莫景鸿神色僵硬,他唇紧抿着,神色晦暗,似有不喜,却没有张口。
顾倾歌倒也不觉得失望。
难不成,她还能指望着一个忘了她的人,维护她保护她,情深似海?
只是,她有些想从前的那个莫景鸿了。
从前的莫景鸿,可不会让岳氏有机会说这些。
刚好喝完一盏茶汤,身子暖意流淌,顾倾歌收回目光,掩去所有情绪,她放下茶盏,这才看向岳氏。
“娘可真会说笑。”
听着这话,岳氏脸色一变,她眼神都冷了。
“说笑?不是,你什么意思?”
“娘是家里砥柱,夫君又在朝为官,各个比儿媳强,儿媳一介什么都不懂的女流,怎敢说做这偌大伯府的依靠?”
拿着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唇角,顾倾歌浅笑着念叨。
“府里事情多,这桩桩件件的,还是娘想得周全。这中馈也还得是娘管着呢,事情才能处理得圆满妥帖,才能让伯府日益兴盛。等稍后,儿媳就让人把账册,都送到娘这来,哪样事该怎么办,要花多少银子,是一万两还是两万两,亦或者是更多,到时候娘看着安排就好。儿媳愚笨,就不给娘添乱了。”
岳氏听着这话,差点吐血。
一家主母执掌中馈,那是荣耀,也是身份、是体面。
可如今的承恩伯府,就是个空壳子,中馈账上,根本支不出几两银子来,说什么随意安排,拿着几本空账本,她怎么随意安排?
谁要这烫手的山芋?
她要的是银子,是那两万两银子,顾倾歌装什么糊涂?
顾倾歌却不管岳氏如何,她自顾自地称赞。
“娘最厉害,日后就要辛苦娘了。”
岳氏闻声,一下子恼了,“顾倾歌,你明知道账上根本没有银子,你把中馈扔给我,是一个子都不想出?”
“啧。”
顾倾歌咂舌,似笑非笑。
“原来账上没银子啊?娘随便一算计,就是上万两,出手阔绰,娘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府里的日子紧,是紧成了这样。一大家子都要活过,这也不是个事,总得想想办法的。儿媳以为,开源不易,那不如就先节流吧。”
“什么?”
顾倾歌也不兜圈子。
“半年前娘病着,连带着是儿媳几次南下,生怕府里有事,给府里增了不少人手,这些人,一个个的要吃要穿要月钱,全是开销,每月都是一大笔。回头儿媳就让如水把人都打发出去,也帮府里分分忧。”
岳氏脸色泛白。
莫景鸿出事后,她因为伤心,有一阵子一直缠绵病榻,为了照顾她,也为了南下寻莫景鸿方便,顾倾歌给府里添置了不少下人。
他们的银子,都是顾倾歌付,根本不走伯府的账。
承恩伯府虽不兴盛,可这大半年,方方面面岳氏都被伺候的周到,她都已经习惯了。
把人撤走,那怎么行?
岳氏想着,就听顾倾歌叹息着继续。
“儿媳也是今日才知道,家里紧巴的,连盏牛骨髓茶汤都喝不起了,这日子还真是艰难。老话说,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大人少吃一口,就能为孩子省一口。稍后,儿媳会交代厨房的,一切吃食,先紧着芳菲阁来,其他人就先忍一忍吧,娘觉得呢?”
顾倾歌手里的嫁妆银子不少,她又会打理铺子,赚的也多,养家根本不成问题,偏她这么说……
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拿捏顾倾歌,却被顾倾歌拿捏了。
心里恼得厉害,岳氏一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摔的粉碎。
“顾倾歌,你故意的是不是?”
岳氏发火,孟绾绾身子瑟缩,紧紧地依偎进莫景鸿怀里。
至于莫景鸿,一边搂着孟绾绾,一边紧盯着顾倾歌,他眼里带着不喜,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失望。
没看莫景鸿,顾倾歌勾唇回应。
“娘倒是了解我。”
慵懒地摆弄着手上的玉镯子,顾倾歌泰然自若,宛若个局外人似的,她语气也云淡风轻。
“娘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那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府里的乱子我肯扛,窟窿我肯堵,那是我甘愿尽这做人儿媳的孝心,不是因为我被谁拿捏了,别无选择。娘今日这一出羞辱冷落拿捏打压讨银子的戏,真的大可不必。”
“顾倾歌,我是你娘,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简直放肆。”
岳氏说完,红着眼睛看向莫景鸿。
“景鸿,你看她,哪家的儿媳做成这样?她这分明就是没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我活到了这把岁数,还要被人这般挤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岳氏眼泪说来就来。
莫景鸿放开孟绾绾,起身到岳氏身边,他揽着岳氏拿帕子为她擦泪。
“娘你别哭,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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