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起见师父喜笑颜开,缓步走上前,颇有深意地转了下眼珠。
王士祯松了手,示意王平岭带着表弟定成出去,别在这儿杵着,妨碍他和徒弟夜话。
王平岭如蒙大赦,挤眉弄眼地朝小师叔道谢,拉着表弟一溜烟跑没了影。
齐方起扶着王士祯坐下,又端来杯热茶,轻声问:“师父,您对如今的朝局怎么看?”
一杯热茶下肚,王士祯酒醒了一半,捋着胡须道:“玉圭是担心入朝后,不择一良主,无以立足。”
齐方起摇摇头,“徒儿得中六元,又要尚主,已是鲤鱼跃龙门,若再掺和党争,便等同于自断圣眷,注定只能留在皇上身边,做一介孤臣。”
“只是……人在朝堂,纵有圣眷,难免不被牵连党争、朝臣互相攻讦以及……夺嫡之中。”
“徒儿的立场,必须要坚定且鲜明,绝不能站队,可您和平岭却无法独善其身,徒儿有些担心…”
王士祯喜不自胜,“世人只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却不知科举是科举,仕途是仕途。古往今来,能有几个状元,在朝堂上大放光彩、仕途顺遂呢?”
“为师之前有些忧心,怕你转不过来,还想着秉烛夜谈,提点一番,如今你能提前想到这些,足以说明你前路一片坦荡。”
“至于为师和平岭,你无需担心,为师明年初就会乞遗骸,皇上多半会准许。而平岭,入翰林院做个庶吉士就好,压一压他,磨磨性子,对他将来有好处。”
齐方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含笑轻声道:“徒儿以为,狡兔三窟,平岭或许该下场站队。”
王士祯犹豫不解,齐方起小声道,“有件事儿徒儿之前未说,殿试那日,徒儿耳尖地听到了孩童声,又听宫内太监说起,两位小皇孙倍得圣眷,明年初两位皇孙就要入上书房。”
王士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为国选才的殿试之日,皇上让小皇孙亲临,可见对其恩宠之深。
若平岭能入上书房,做两位小皇孙的侍讲,那今后……亦是前途不可限量。
师徒二人密谋一番,定下三件事儿:
一是由王士祯去翰林院走动,先替王平岭报考庶吉士,再卖个老脸,推举他去上书房;
二是定下王平岭和完颜·查弼纳嫡女的婚事,以婚事为敲门砖,入雍郡王和诚郡王的眼;
三由王士祯替齐方起操办婚宴,彻底将两家捆绑在一起,好借着公主进一步筹谋将来。
夜间,收到消息的宜修,再次温了一壶酒,为弘晖,也为自己庆祝,又得一大助力。
凭王士祯在大清文坛的地位,绝不会重蹈上一世狗男人不被江南文人认可,得位不正流言四起的局面,弘晖自可名正言顺地接过神器。
呵呵,狗男人可得好好谢谢自己呢!
怎么讨要这个人情呢?收缴所有私房,再挖来高斌俩兄弟,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那之前,要先整顿乌拉那拉氏!
两日后,费扬古打头,五格带着大伯、三叔两房的女眷,在宜修的传召下入雍郡王府。
知晓费扬古也会来,宜修心绪复杂,她和费扬古早已无话可说,偏偏……
在她幼年时,永远被觉罗氏拿捏、懦弱的不像个男人的费扬古,垂垂老矣之际,对几个外孙却是有求必应,一副好外祖的模样,令宜修既心酸又无语。
说他装吧,去年大病一场后,生出了满头白发,借着新年祝贺,轻声向她致歉,迟来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说他真吧,他又不敢直面过往,说出口的话避重就轻,句句不提额娘的死,不涉她闺阁被打压、磋磨,只说往日忽视了她……
哼,这般男人是自己的阿玛,真替额娘和自己不值的。
可他也没说错,她可以不原谅,但孝道在前、礼法在上,没必要阻碍他和孩子们接触,至少在他愿意做一个好外祖的时候,应该帮他维系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纠结过后,宜修也索性放开了,只要他愿意对孩子们好,也不再阻拦他见孩子。
当然,也别想过于亲近孩子,见面时祖孙几个玩一玩就算了,想请孩子去伯爵府玩,没门!
一大早,天微微亮,小祥子就来禀报:“娘娘,五格少爷与一众女眷已经到前厅了。”
宜修坐在梳妆镜前,又选了对蓝田玉手镯戴上,才道:“你去前院传话,告诉弘昭、弘晗、弘昕,外祖和舅舅来了。”
“嗻!!”
宜修入大厅时,弘昭已经扒着费扬古的腿撒起了娇,非要费扬古给他弄只大狼狗,要比策定养的那两只更大才行,弘晗、弘昕正玩着费扬古带来的孔明锁、九连环、磨喝乐。
大伯母张佳氏及其儿媳索绰伦氏,推着孙子那青上前,和两位小阿哥搭讪,三房的长子富昌及福晋瑚尔浑氏,也让儿子灵禅上前。
唯有三房福晋正坐在一旁,拉着女儿珍清说话,完全不顾身后两个一身素色的庶女。
见宜修来了,费扬古脸色闪过些许尴尬,一声似乎亘古悠长的叹息声后,给女儿见礼,宜修略略颔首,小祥子赶忙上前搀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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