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肆,放心吧,无论凶手是谁,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落日的余晖下,粗布短衣的少年抹去了脸颊上的血渍,把手中的匕首插回了腰间缝制粗糙的刀鞘中,隔着一片仿佛不败的花海,不远处的人家炊烟袅袅。
少年拍了拍脸颊,让因为失去挚友而显得冷漠了许多的脸上多出几分血色来,他一定不会让友人的死亡成为阻碍自己前行的枷锁。
……
日迫西山,村落中的人家纷纷点起了烛火,其中一户同样算不得富庶的木屋亮起了昏黄而温暖的烛光,一位两鬓霜白的老妇人仔细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后厨走来。
“叮——”
在一阵清脆的铃声后,外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似乎耳朵不好,又似乎一心扑在平稳地端汤上,听到了也不想理会,可蓦然,一道熟悉的喊声入耳,牵出了她日思夜想的惦念。
“今奶奶!”
老妇人手上一颤,几乎要把汤碗打翻,这时,一只干净白皙的手伸来,替她端住了碗,一道属于少年人柔和干净的声音问道:“今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老妇人喃喃恍若自语,她没有抬头去看奔跑而来的少年,她只有哽咽着,一滴滴泪水落入了汤中,消弭无踪。
……
“今奶奶,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腰上还挂了一柄匕首的少年冲进了屋来,然而他在看到扶着老妇人的那位少年时猛然止步,后者白衣胜雪,气质儒雅,一只手上还提了把长剑,剑在鞘中,少年就仿佛能够想象出此剑的不凡,剑出时的那位白衣少年一定就像是仙人那样。
“你倒是还记得回来。”老妇人惋惜了一下,这汤算是不能端出去给客人了,她口中骂着,脸上笑着。
少年迟疑了一下踏入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木屋,木屋似乎不曾变化,只是其中的人已经满头霜华,他收敛起归家的欣喜与放松,打量向了那个陌生的人。
“在下东林门陈雪,与同伴行至此处,得今奶奶收留小居几日,”他含笑道,“若是算得不差,明日我的朋友就会归来,我们便会离开了。”
少年在外多年,亦是听说过东林门之名,神情间放松了不少,自我介绍道:“黄不与,从我记事起就被王今奶奶收养了……以前不懂事,与朋友一同离家闯荡,一别七年,想不到这里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说着,他开始唏嘘起了往事。
“此地偏颇,与外界少有交流,虽无富庶,然有桃源之乐,自然安于如今,无所改变。”陈雪搀着王今在桌前落座,把长剑搁在了长椅上。
黄不与不反对陈雪的话,只是略有感慨道:“此地虽然又偏又小,但也有过不少神仙般的人物停留驻足过,当初心向往之,现在才知那是一条不归路。”
陈雪浅笑道:“见过了这条路的风景,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黄不与闻言一怔,旋即亦是笑了起来,不愧是仙人般的人,活得可比他洒脱许多。
“我们这是,在等什么人吗?”奔袭了许久,嗅着眼前香味充塞了鼻腔的食物,既可驱寒,又可饱腹,黄不与在外又少有此般丰盛食物,他早已饥肠辘辘。
王今看似年迈,一掌拍在黄不与后脑勺上的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你是饿死鬼投胎么,从小就能吃,不会是在外头吃不饱了才回来的吧?”
黄不与被拍得脑袋向前微微一点,嘿嘿笑着:“外头的食物哪能和今奶奶的手艺相比。”
虽然话说得很夸张,但王今依然很是高兴,就在他们谈笑的时间里,屋门被人推开,一道寒风倒卷,让他俩打了个哆嗦,不过很快屋门关上,屋中再度温暖了起来。
“今奶奶,看我带来了什么……咦,今天还有客人吗?”凌杉一手提着给王今带回的糕点和蜜饯,一手把一提已烤好的羊肉放在了桌上,后一步进来的张恒也是两手拎满了各种吃穿用度所需,凌杉笑吟吟地看向黄不与,“来得倒赶巧,羊肉驱寒,多吃点儿。”
黄不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仙子般的女子,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片刻,他脸上升腾起薄红,故作生气状,“她可是我奶奶,你们才是客人!”
“好好,你是主人,今奶奶吃不了,那你多替她吃点。”凌杉依然笑语盈盈。
“……”
……
夜色浓重,一片静谧,初时还有稀疏的月光,然不多时,涌来了几朵乌云,夜晚便彻底暗了下来,黄不与伸出手,叹了口气,的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从小与王今相依为命少有避讳,他们的木屋子也只能勉强收拾出两间空房,于是今夜他与王今住在一间屋子里。
耳边是榻上的王今低微匀称的呼吸声,黄不与翻了个身,地面冷硬,他早已习惯,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全无睡意,就这么躺了片刻,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钻出了被窝,微微地打了个寒颤,披上外衣踮手踮脚地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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