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堂屋设计很有意思,多数是不开窗的,风水上有开窗漏财一说,再者也有堂门大开,堂堂正正见光明的意思。
胡喜明小的时候,老宅的堂门是铁锁穿门环,从外面用力可以推开一条缝,直到门环被铁锁绷紧。
门缝敞开的状态,比较瘦小的孩子能直接从门槛处爬进堂屋,这种情况下堂屋内的情况很容易一览无余。
前些年卜春花过世,回卜家村简单办了丧事后,他就找人里里外外拾掇了一番。
不说翻修的多精致,至少在外面待累了,回卜家村还有一个落脚之地。
堂屋大门他重新换过,两年前又自己补了一层漆,不过确实没有被他砍柴烧掉的老木门结实,短短几年就生了很多虫眼。
而今的堂门里面是横开锁,一旦关紧,根本看不到屋内任何东西。
但两侧的卧室都开着窗,玻璃也被胡喜明换成了单向玻璃。
他在听到砰砰作响的敲门声时,第一反应就是去卧室查看动静。
胡喜明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警觉性绝对不低。
在敲门声响起的一刹那,他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刘军。
至于刘军为什么会知道,大概率是阿狗找不到吴小童的踪影,害怕拖太久事情发生变化,因此选择了坦白。
唯一令胡喜明感到奇怪的是,他回卜家村的事,应该只有支书卜丁利一个人知道,如果是刘军的话,怎么可能查到自己在卜家村?
虽然在道上的人看来刘军已经算个人物,但能量也没大到能在偌大的燕山市把人翻出来的地步。
能查到他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排查监控或者si卡定位……刘军要能牛逼到这份上,也就不用干这份刀口舔血的买卖了。
疑惑归疑惑,他几步已经跨进了卧室,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贴在单向玻璃上观察外面动向,便发觉昏暗的堂屋一下明亮不少。
胡喜明脸上的惊诧还未消散,侧目便看见堂屋大门直直朝着夯实的地面往内倒下。
八公分宽,三四公分厚度的横开锁还牢牢的锁着两扇门扉,堂屋大门是直接从门框处断裂后倒了下来。
耳中并未传来剧烈踹门或撞击的声响,唯有一声巨大的木板割裂声,这也代表着门框和门体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分离,否则应该会形成断续的喀嚓声。
胡喜明霎时间想到了高高瘦瘦的阿狗,这家伙全力爆发下,一脚踹破大门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等闲二三十个人根本就不能近身。
念及此处,他立刻将已经踏进卧室门的那只脚又抽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缓步后退。
厚重的实木大门倒在夯实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由于地面返潮的缘故,并没有扬起大片尘土。
雨已停,屋檐下时断时续的有雨水滴落。
胡喜明精神太过集中,以至于滴答声显得异常明朗。
敞开的大门将外界的光明透射进来,随之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裤腿和鞋全都沾染着大片黄泥的中年男人,刚抬起一只脚,有些粗粝夹杂漏风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我说喜明,你这老宅子未免也太破了点,这大门看着结实,早就被虫咬烂了,都没用力推它就倒了,这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卜小鹏拍门喊了两声,就发现么堂门直接倒下,也是被吓一跳,不过这会儿更担心被胡喜明给讹上,毕竟他暂时可没钱赔。
胡喜明哪里顾得上回话,脸色在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人时,就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为首的青年看似平平无奇,可只要将眼光落在他身旁戴着面纱的红裙女子身上,就会下意识回转目光仔细甄别。
于是就会出现愈看愈心惊,愈看愈没底的感觉,尤其是他这种警觉性很高的人更是如此。
红裙女跟着令他心惊肉跳的青年走进堂屋中,霎时便有种暗室生光满堂香的错觉。
胡喜明没有多看,越美的女人越危险,何况再怎么行注目礼也和对方扯不上关系,倒不如收敛心神,想想看该怎么脱身才好。
“喜明,你不认识我了?”卜小鹏其实没认出人,但这儿的确是卜春花的老宅没错,这地儿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能待在堂屋里喝酒的,大概率不会是旁人。
“我是你鹏叔啊,按辈分得喊你妈一声姐呢!”
胡喜明大部分注意力仍在门口逆光而站,挡住大半光线的青年身上,只用余光瞟了眼半边脸肿的老高上来套近乎的卜小鹏。
“别踏马乱攀关系,小心老子废了你。”
眼见着浑身脏兮兮,眼中透露着几分狡诈的男人凑到近前,胡喜明冷着脸恶狠狠的看了过去,疯狗一样的眼神和杀意,立刻镇住了卜小鹏。
他不太清楚卜春花的幺儿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但看对方肩膀上露出的小半纹身,还有刮成青皮的脑袋,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行当。
卜小鹏混日子归混日子,也知道这些泼皮无赖可比身后的富二代难缠的多。
富二代遇见他这种混不吝,大多都会置之不理,拿点小钱摆平,毕竟在这些人眼中看来,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事简直有失身份。
胡喜明这种游手好闲的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