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声音低沉:“我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而紧张。 这样的气氛反而让顾昭更加冷静。 她看着这个站在黑暗中,深渊一般望不到尽头的身影,第一次意识到,元弗是一个伟岸男子,而不是男孩。 “我说,我们这次发生的事情纯粹是巧合,是偶然,出乎我们两个人的意料,也并非我们两个人的本意……” “不,我不认同你这句话。”秦行烈低声反驳,“是我的本意,也是你的本意。” 顾昭想起那种突然升腾的热潮:“你是有意的?” 秦行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开始被药物影响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当你看清楚我的脸,还叫着我的名字,抱着我不放的时候,我就选择了遵从我的心意。” 顾昭张了张嘴,只觉得脸上发烫,手指不自觉卷着衣角,她感觉好像被他调戏了,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你装哑巴,是因为自己太能说会道了吧。”她终究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话一出口,顾昭就有些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那张脸。 秦行烈心中 暗笑。 他跟着顾昭生活了这么多久,早就看透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 在她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柔软的心。 他略带黯然地说:“是因为我小时候被喂了太多毒药,毁坏了嗓子,每次说话都会疼。” 顾昭转回头,眉毛冷冷地竖起来:“那你还这么多废话?” 秦行烈看着她,认真地解释:“不想你误会。” 顾昭明知道他是故意引起自己的同情,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小的元弗在黑暗的大家族中,被人一次次下毒暗害的画面。 他是和自己一样,从未在自己的家庭中感受到过关怀和温暖,所以才会在遇到自己之后,死死地抓住自己不放吧? 按下心里的那丝不舒服,顾昭继续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是意外。” “这种事情反正是女人吃亏,我都不计较了,你也当它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秦行烈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她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这件事,如此轻慢,如此无谓! 她把他看成了什么! 如果不是怕吓着顾昭,他早就一拳砸到墙上去了。 火折子被他扔在地上,一闪而灭。 黑暗中,他的双手深深地抓入土墙之中,将一块块泥土捏得粉碎。 毁坏一切的意念涌 上来,将他深深淹没。 “为什么?” “因为我,身份低微,藉藉无名,配不上你吗?” “以你的身份,是应该嫁入高门,当王妃,做夫人,才配得上你的容貌和才华。” “也是,你早就说过,你心悦的是那位励王殿下,而不是我这样只有一张脸的平凡之辈。” 男人这一番控诉让顾昭有点诧异:“元弗,我可从来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偏激的一面。” 秦行烈冷笑起来:“那可真是抱歉了。” 顾昭感受到他的愤怒,意识到了是自己刚才的话对他造成了伤害。 她向前走了一步,摸索着去寻找元弗的位置。 这一次,没有人伸手接她。 顾昭什么也看不见,脚下一绊,就向前摔去。 她有一种预感,元弗不会真的不管她。 果然,下一个瞬间,她就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元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力道不大不小。 顾昭伸手抓住了他的腰侧,仰头往上看,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元弗,在我心里,你比什么帝王将相都更珍贵。”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到那些王侯家里,当什么王妃夫人。” 顾昭低声解释,声线是不自知的软糯。 从抱住顾昭的那一刻开 始,秦行烈心中的那些杀意、暴虐瞬间消散,仿佛幼时生命就缺失的那一块彻底回归。 心中那种满足,是战场上杀无数敌人都无法比拟的。 他终于冷静下来,想听听顾昭怎么说。 “如果我真的要嫁人,我宁愿嫁给你。” 秦行烈嗤了一声:“什么叫宁愿?” 顾昭赶紧修正:“我愿意嫁给你。” “那好,出去我就让人来提亲。”秦行烈接得很快。 顾昭推了他一把:“你让我说完。” 秦行烈当然也知道,顾昭的这句话重点在前面半句,“如果”她要嫁人,那就是说她不想嫁人。 他搂着顾昭的腰,让她偎在自己怀里,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顾昭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缓缓说道:“我不想嫁人。” 不等秦行烈发问,她就自己解释:“嫁了人,我就不是我,而是某个男人的妻子,某个家庭的女主人,某个家族的媳妇,是孩子们的母亲,唯独不是我。”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是感激礼国公一家的贫女,她是孝顺父母的顾招娣,她是信阳郡王府兢兢业业的王妃,是殚精竭虑的太子妃,是爱护儿子的母亲,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把所有的精力和人生都奉献给了别人,忘记了自己 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自己的人,别人怎么能看得见你,怎么能关爱你? 她躺在冷宫冰冷肮脏的稻草上的时候,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重生后的她很幸运,得到了加入控鹤司的机会,能够以女子之身站在世人眼前。 她很珍惜这个机会,不想嫁人,不想每天守在四方庭院中,等待着别人赐予幸福。 “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离经叛道?”顾昭自嘲地问,“但是我并不准备改变自己,我已经做好了被世人千夫所指的准备。” 秦行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