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努力回忆了一下,“呃,在雪林酒舍,大家都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然后,去往缀玉楼的时候,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了。”她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城卫军已经开始提着灯笼开始清街了。” 清街时间一般就是宵禁前的半个时辰。 在此之后如果还在街上游走,被城卫军抓到,就要受到处罚。 顾昭又把他们去缀玉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你们去缀玉楼的时候,是所有人都去了吗?有没有人中途离去?”云从恒先问道。 顾昭摇头,“没有人离开,大家都去了。”她十分笃定地说道,“我们在二楼听曲饮酒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有没有人中途离席?”弓胥越面色平静,但是眼神却已经写满了兴奋。 顾昭觉得,他的眼神和猎人发现猎物,准备开始动手的时候十分相似。 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情绪,顾昭皱眉仔细回想,“好像有几位同僚在途中起身更衣……” 她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包括康迎江。 康迎江虽然饮酒不多,但是毕竟已经五六十岁,年纪不小,身体不能与年轻人相比,中途起身如厕,是难免的。 可是,当弓胥越再度听到康迎江的名字时,眼神中那种急切的 味道,几乎都快要掩饰不住了。 还是云从恒先冷冷开口,弓胥越才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 “阖君,你还记得,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吗?” 顾昭想了想,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大约是过了子时之后不久?” 她露出几分歉意,“当时我喝得有些多了,恍惚仿佛听见有人说,子时都过了,不喝了。但是到底是谁说的,我也无法确定了。” 云从恒先点了点头,未置可否,“那你还记得你们离开的次序,以及各人的房间位置吗?” 顾昭极力思索,慢慢地说着自己记忆中的几个同僚离开的先后,但是太过详细的,她只能说自己记不清楚了。 毕竟那个时候,“阖履光”已经醉意熏然,哪还像平时那样仔细呢? “我只记得,我和康君是最后才离席,一起上了三楼。” “后来那姑娘就把我扶进了一个房间,我就没有再关注其他人了。” “其他人的房间位置,我真是没有注意。” 弓胥越又问了几句,句句都围绕着康迎江。 顾昭态度很坦诚,知道的就如实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等到云从恒先说出“那就到这里吧”这句话的时候,顾昭向他们两人点头示意,但是转过身离开之前,却又回头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从恒先眼睛下的黑色阴影浓得几乎有若实质,他对着顾昭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履光弟,不要问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顾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兄长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云从恒先嘴角翘了翘,面色和缓了很多,似乎对顾昭这种关心十分受用,“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别乱问,更不要乱跑。知道吗?” 顾昭点头,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下午,她还在翻看案卷,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我冤枉!我冤枉!” 顾昭听出那是康迎江的声音,不由站起身来,从窗户向外望去。 康迎江被五花大绑,从这座院子的正房里被拖了出来。 他努力挣扎着,身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而凌乱起来,缀着金环的发辫在空中摇摆,与他下巴上已经发灰的长须保持着同一个节奏。 “我对大昊之心天日可鉴!”康迎江声音哽咽,“这么多年,我为大昊流过血,我唯一的儿子,也为了保卫大昊而牺牲!” “我怎么可能背叛大昊?离开大昊,这天下再大,也无我容身之地,我怎么可能背叛大昊!” “仲帅!仲帅!这是北安控鹤司的阴谋!他们故意栽 赃陷害,想要除掉属下啊!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顾昭一脸震惊地看着康迎江被城卫军拖出了院子。 对面的房间窗户边上,也同样露出了两张震惊的脸。 康迎江被拖走没多久,守在顾昭他们屋子外面的城卫军就离开了。 不多大会儿,就有人来敲顾昭的门。 等人进来一看,竟然是康迎江这个长史手下的其他几位得力下属。 顾昭连忙起身相迎,“诸君怎么一起过来了?” 几个官员互相看了看,为首一个叹了口气,“阖君,你可知道,康君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官员一脸茫然,“康君难道真的背叛了大昊?” 顾昭苦笑道,“诸君,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才刚来几天,又怎么会知道?” 几个官员都有些发愁。 康迎江虽然是降人,但是因为在东昊效力时间很长,又颇有几分实务能耐,所以在仲客巍的帅府之中,地位很重要。 他这个长史,就相当于是仲客巍的左膀右臂。 仲客巍本人侧重于带兵打仗,而民政事务,基本上都是康迎江来负责。 司户、司仓、司法、司士,这是康迎江手下几个最有实权的官员,分别负责斗川关的户籍、仓库、律法和人才管理,而顾昭这个主簿,其实更偏向于辅 佐康迎江,侧重于为仲客巍和康迎江拟写文书。 说重要吧,主簿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说不重要吧,主簿会经常见到仲客巍,绝对不能忽视。 而由于金狼贵族的出身,顾昭这个主簿就让人看重了。 而且顾昭刚来,跟康迎江并没有什么密切关系,康迎江出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这四名官员,都是康迎江提拔起来的,平素跟康迎江走得也很近。 如果康迎江真的被定下罪名,他们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