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比秦行烈早几天来到上京城。 那天秦行烈向何筝提亲，言辞诚恳，指天发誓，但是并没有打动何筝。 “当日我就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何筝和顾昭长得很像，但是气质却与顾昭截然不同。 如果说顾昭是表面清冷，内心炽热，那么何筝就是即将熄灭的碳火，只留下一点点热气，其余的部分全都是灰烬。 这些灰烬漫天飞舞，随意飘荡，冷冷地旁观着这个世界。 “所以我让顾昭去看看你和那个侍女的见面，没想到，她这个在控鹤司声名赫赫的明眼人，却根本没有发现那个侍女身上的问题。” “这才为以后她自己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何筝的语气很冷：“你可能是个好将军，一个好战友，但是并不是一个好夫婿。” “因为你有一个足以将所有真心对你的女子全都推入火坑的生母。” “元稚眉能把两个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同样也能轻易欺骗你，控制你。” “你不要辩驳，阿昭的遭遇就是证据。” “顾昭是个傻子，吃了你的亏，还不长记性，还想要再为你冒一次险，非要等到被人彻底伤透了心，甚至要了她的命，她才知道后悔。” “我是她的祖母。像她这种傻子，如果已经错到无可救药，那我就索性让她去死好了。” “但是现在，还 来得及，那我就只能说一句，在你把所有那些可能危及阿昭的存在都料理清楚之前，不要跟我提娶阿昭的事情。” “我不允许。” 最后这四个字，就是何筝对秦行烈提亲的态度。 即使是顾昭，对此也无能为力。而且，顾昭心中也觉得，何筝说的没有错，只要元稚眉还能插手秦行烈的人生，她和秦行烈就不可能夫妻圆满。 至于秦佑臻想要给秦行烈安排正妃、侧妃这些事情，顾昭觉得，秦行烈应该能自己处理好。 林君庭更是觉得祖母做得太漂亮了。 顾昭就应该听祖母的，不能再上秦行烈的当。 他对何筝顿生崇拜之情，这倒是让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秦行烈十分无奈，只能对何筝许诺：“等我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还请老夫人允许我再次登门。” 这也是为什么秦行烈双腿刚刚痊愈，就不怕寒冷，带着求死军，按照朝廷的要求，来到上京城述职的真正原因。 何筝却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让顾昭带着何长缨提前出发，去往上京。 “去上京城看看吧，看他的行为与他的誓言是否一致。”何筝柔声对顾昭说道，“不是祖母不想成全你，只是这世道对女子格外严苛，一旦所嫁非人，再怎么厉害的女子，也要经历一场劫难。” “最少 也要脱一层皮，才能逃出生天。” 顾昭想起了何筝的经历，顿时默然。 何筝那样了不起的人物，在礼国公府后院，也不得不变成了一个与其他豪门贵妇毫无区别的女人。 生儿子，关心儿子娶谁，和儿媳争夺，与儿子决裂……这样的事情，与“北安之狐”、“武帝三英”这样的称谓放在一起，格外荒谬。 所以，在何筝的眼里，顾昭已经吃过一次亏，还要给秦行烈机会，实在是太傻了。 但是，何筝并未强行要求顾昭去怎么做，她只是想要顾昭看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顾昭心中暖意浮动，想起刚才那个董三小姐，那点不悦也就彻底消散了。 董三小姐如何想如何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行烈怎么做。 看见秦行烈的身影远去，何长缨也失去了兴致，吵着要顾昭带她去逛街。 从石城这样偏僻的小城来到上京城，何长缨可谓是大开眼界。 安顿好住处之后，何长缨昨天在上京城逛了一整天，都意犹未尽。 一百零八坊，东西市，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和层出不穷的点心美食，都让她流连忘返。 顾昭笑了起来，拉起了何长缨的手往外走。 武嬷嬷带着几个侍女，前后簇拥着二人，向着楼梯行去。 刚刚走了几步，隔壁雅间的门正好打开，同样是一群 侍女围着两个少女走了出来。 顾昭眼睛一扫，就知道这正是刚才表演了一场好戏的那两位，方想玉和董惜年。 她淡淡地向二人颔首示意，就拉着何长缨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两个少女压低声音的交谈。 “想玉，这是谁家女眷，气度好生不凡。” “看着面生，不知道是谁家的，以前不曾见过。” “说的也是，这般人品，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的。” “只是看这衣裙钗环，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也许是刚刚来上京城。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在谁家宴会上见到了。” “嗯嗯，我就是格外羡慕这位姐姐的仪态，一看就是大家出身。” 旁边的嬷嬷小声说道：“三小姐，这位姑娘的举止仪态，应当是与宫中有关系的。” 董惜年知道，这位嬷嬷曾经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在她身边也是为了教她规矩。既然嬷嬷这么说，肯定就没有错了。 只是任她们怎么去想，也没有想起来有什么人物，符合这些条件的。 在她们的猜测之中，顾昭已经走下了酒楼，在侍女们的护持之下，穿过了一楼的人群，来到了酒楼门外。 求死军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大半。 在求死军队伍末尾，是几辆囚车，囚车中装了十几名东昊囚犯。 这些应该是这段时间，求死军在斗川关 周围搜捕抓到的一些有分量的东昊逃人。 斗川关扼守要道，只要一队士兵把守，这些流窜在斗川关外的东昊人就无法通过关隘，逃回本土。 他们在北安乡野之间流荡，迟早都会被当地百姓发现踪迹，最后落入法网之中。 普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