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哪个女人任你处置打发了便是。’二太太听罢却是摇了摇头,只多谢老太太疼爱,又道‘既然二老爷爱着,那就是二老爷的心尖肉,若是罚了她,又岂不是又让二老爷再生二太太的气。又道总归是她自己病着,没办法服侍老爷,且随便二老爷去吧。’二太太说完,便跪下跟老太太磕头。”
“听明白了没有,如了你的意了吧?”贾母点了点贾政的额头,平素里见二儿媳妇端方正直,平和老实的,没想到这老实人一急起来,倒比世人都强硬。
贾政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像他这样的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要想左拥右抱,又有何难,可他要是对妻子全然没点尊重,也不会就只偏疼一个赵姨娘,只是没想到,转眼间她的醋性脾气就这般大起来,连话都没跟他说上两句,提腿便领着孩子们去自己的陪嫁庄子上。
没给他留半分颜面!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恼,“自然是如意的。”
“哼,还在为娘的面前硬犟,你要是真的觉得她不好,珠儿元春是怎么生下来的?她心里要是没了你,唉,你可真别后悔……”贾母细细分说道,“少来夫妻老来伴,更何况你们还有珠儿元春两个孩子,何苦这般离了心,她躲着你,你避着她的。”想到自己早死的夫君,贾母深恨小儿女不珍惜,“万一她真的撒手去了,你可怎么办?”
“我,我再娶一个便是。”贾政此时正值青年鼎盛之时,父亲去世,哥哥袭爵,圣上加恩免了他的科举,他却在仕途上平庸,不算得志,家中勋贵用不着他四周经营,打小贾父贾母看他人品,俱有偏爱,如此颇有些诗酒放诞之态,虽说勤俭谨慎,可也有大家公子哥的性子。
贾母打了他两个,“胡说!你说娶便娶的吗?娶妻娶贤,二太太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你都看不上,谁再敢把女儿嫁给你!”
“……母亲。”贾政讨饶,他自然知道,王夫人出身品行不差。
贾母见贾政有所悔悟,“为娘的也没拦着你,只到底要给她颜面,那个赵姨娘,我瞧着性子不好,你且让她多收着些,连你妻子都不去你的书房,倒是她时常去捧汤送水,像什么话。”
“儿子知道了。”让母亲知道这些事,贾政颇有些不好意思。
“直等她回来,你与她好生说话,哄她两句,自然也就好了。”贾母笑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最老实不过的人。”
“是的,母亲。”贾政认同得颔首。
岂知如今的王夫人,早不是以前的那个老实人。
一想到自己老实本分的一生居然死的那样憋屈,她猛得便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排行老二,夹在中间,家里条件一般,她的衣裳书本俱是用的姐姐旧的,哪怕成绩最是优秀,最后还是得早早进工厂上班,先供着姐姐出了嫁,又让着弟弟成了亲,老大不小之后跟相识多年的工友冯子木结婚,家里没什么陪嫁,她也没多说什么,总归老父母身无长物。嫁给冯子木之后,她老实,他明智,就从工厂里出来,自己从小加工坊辛苦干起,慢慢也存下了一份家业,三十五岁生下独生女儿冯小莲玉雪可爱,孝顺聪明。一家人相亲又相爱,就是嫁得太远,去了法国。
王桂枝跟冯子林携手三十年,他对她温柔,两个人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一辈子没红过脸,他突然脑溢血去了,她也像没了半条命似的,不想跟着女儿去外国,自己多半是积郁于心,慢慢身体也就不好了,可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家血脉亲人给害了!
她是得了癌症!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是没钱治,只是一时不想吓到女儿,让她怀着孩子也要从法国跑回来,就给了那人面兽心的姐弟俩机会,让他们俩不知道怎么撺掇着亲娘扣下了自己的保险医疗费,她一个癌症病人躺在病床上,不是小护士看她可怜偷偷告诉她,她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桂枝想不通,她年年都不忘了父母,每逢过年过节都给他们孝敬,姐弟生日,子侄但凡有喜从来都没有旁落过,本份老实,怎么就惹了他们的眼了!她可怜的女儿,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