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土封王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不是朱瞻基说的,他也没这个权力在冬至节的大朝宴会上来说。
当满朝百官、勋贵、诸皇子、外藩使节,还有赵王朱高燧,听到皇帝这句语出惊人的话之时。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愣住了。
没过一会儿,上到三台重臣(各部尚书、都御史一级),下到六七品的中基层官员(明朝普通御史只有七品,但能参加朝会),全都瞬间坐不住了。
李庆更是当即顾不得再去与朱瞻基争辩,连忙转头就高呼道:“陛下三思啊!”
他这一声呼喝,像是起了什么连锁反应。
“陛下三思!”
满朝百官、勋贵、诸皇子全都齐刷刷起身拱手山呼。
若非今日是冬至节宴,怕是他们都得当场跪下。
这太正常了。
太子殿下只是想对海外地方用兵,而这位陛下却是准备要裂土封王。
这性质上瞬间就变了!
在场仍旧保持冷静的,也就只有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以及吏部、户部二位尚书。
吏部尚书蹇义,此刻看着周围同僚,尽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叹息。
陛下这招用的好啊!
只是虚晃一枪,就已经胜了大半。
早在半月前的皇宫召见,就提前知道内情的他,已经能够预料到皇帝的下一步棋是什么了。
“呵呵,诸卿不必惊惶,朕不是这个意思。”
朱高炽忽然一笑,说道:“朕说的裂土封王,并非是要将这海外领地,都封为海外异姓王国。”
不是封海外异姓王国?
听到皇帝解释的话,众臣都是有些迷惑。
陛下刚刚才说要裂土封王,现在又说不是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环顾殿下,将众臣疑惑尽收眼底,也不再继续兜圈子,当即开口说道。
“朕在宴会开场便与诸卿家都说过,我大明后患其一在藩王,其二在土地赋税。”
“藩王之患,朕通过宗藩新政加以改革,又重开下西洋为宗藩寻求新的贴补财源。”
“这两手办法虽然有些效果,但终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并非长远之计。”
对于皇帝的话,殿下百官尽皆下意识点点头。
有些则在思量,海贸之利与宗藩新政,确实不可能解决宗藩的根本问题。
因为宗藩新政说到底,只是限制宗藩人口增长的速度,并且针对低级宗室给予出路。
在顶级宗藩,尤其是亲郡王一级上,宗藩新政的效果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越到王朝的中后期,低级宗室就算能解决掉问题,顶级宗藩也还是会对朝廷财政带来沉重的压力负担。
而海贸之利,虽然郑和下西洋时期的确是利润颇丰,但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商业产物。
历朝历代重农抑商,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至少在这个年代,商业要想赚钱,绝大部分都是巧取豪夺。
如此赚取利润,肯定是不可能长久的。
就在百官陷入深思,朱高炽继续说道:“所以,下西洋与宗藩新政,既然都不能解决宗藩之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解决问题呢?”
这话说出来,几乎等于是图穷匕见了。
至少朝堂三台级别的重臣文武,基本都猜出来皇帝想要说什么了。
只是,明明应该感到惊惶震动的他们,现在的反应却是没有想象中的强烈。
这样也对,从前面的裂土封王,赐封海外异姓王,到现在的可能把宗藩丢到海外分封建国,倒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人都是会折中的动物。
你要给屋子开个窗户,大家都不允许,但你要破开屋顶,那大家就觉得开窗也不是不行了。
鲁迅诚不欺我。
不用百官回答,也不用皇帝来开这个口,户部尚书夏原吉当先开口说道:“可效仿太祖高皇帝,于海外重启分封诸王,为我大明牧守海外四方。”
此言一出,百官皆是一惊,旋即立马观察起皇帝的反应。
然而,朱高炽只是笑而不语,既没赞同,也无呵斥。
过不了片刻,吏部尚书蹇义拱手说道:“臣以为夏尚书所言可行,太祖高皇帝昔年分封诸王,是为抵御漠北残元余孽。而今中原天下已定,先皇更是扫平漠北、辽东,大明天威远震西域边陲。藩王戍边自无太多必要,可若弃废藩王戍土,同样也是违背太祖遗训。”
“正当海外天地广阔,而海外诸藩有的臣服于我天朝大明,有的并不服从,反而意图挑衅阴吞天朝之土。此为大逆,合该发兵征讨。”
“海外之地,虽距离遥远,亦有我中华之民,也为中华之土,更当有人戍边牧守。”
“令藩王分驻海外,既可为朝廷牧守海外疆域,也能向海外诸藩,宣扬我大明国威!”
“两全其美!”
有了夏原吉肉身“试探”皇帝意思,又有蹇义带头“冲塔”,百官顿时再无顾虑。
在见到皇帝没有明显不悦,这下众人终于彻底确定了皇帝的意图。
“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