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郑和下意识笑了一下。
林煜反口冲着隔壁问:“你笑什么?”
“嗯……贪官污吏难道不该笑吗?
郑和反应很快,没说自己是被杨荣哭丧着的老脸逗笑的,扯着喉嗓中气十足反问道。
“说得好。”
林煜点点头说道:“那你跟他同一天进来,又是因为什么罪名?”
“盗卖军仓武库……”
“好好好,特么又是个贪官,那你笑个屁啊!”
这下轮到杨荣来笑了。
杨荣一笑,郑和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调转枪口,对着杨荣便喷道:“你个老杂毛笑什么?我虽然盗卖军仓武库,但我至少没去动百姓的口粮,而你却贪污赈灾粮,让百姓失了活路,活该你死在我前头!”
“???”
不是,老杂毛?
三保太监,你别血口喷人啊!
虽然知道你是在故意演戏,制造你我不是一路人的冲突,但你这也太过了!
饶是杨荣一向脾气很好,也是被激起了些火气,当即怒斥道:“你个臭丘八武夫懂什么?本官再如何,那也是金榜题名,走的科举正道。比你这在沙场滚刀,侥幸爬上来的泥腿子,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者说了,你以为我想贪污赈灾粮啊,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官府俸米额度,还要一部分折色宝钞,不从其它地方拿些,你是想本官全家饿死吗?”
“饿死?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说今上仁德爱民,便说先皇在位,何等圣明果决,又怎么会短了百官俸米用度,你这不过是在强词夺理!”
喂喂喂,这么“吵”就没意思了。
大家都是在演戏而已,你这一边演戏,一边还顺带拍了陛下和先皇的马屁。
杨荣觉得自己长袖善舞,但比起眼前这位三保太监,终究还是有些稍显不足。
毕竟,迎合皇帝让皇帝开心,从来都是宦官的立命之本。
虽然郑和并不算纯粹的宦官,或者说是永乐帝更喜欢能文善武的郑和。
靖难从军,浴血奋战,到六下西洋,蹈海万里。
古往今来可没一个太监能办到。
别说童贯了,没他在,变法后的西军,估摸着早打穿西夏、辽国了。
童贯在历史上的作为,已经锤死了他是个只会捞钱,以及迎合宋徽宗的权宦。
强的从来不是童贯,而是西军。
杨荣跟郑和,二人有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吵得那叫一个激烈。
林煜都放下筷子吃起了瓜。
看热闹吃瓜,那是人之天性。
“学究天人”的林先生也不能免俗。
郑和常年出海,跟军队混在一起,光是大规模海战就打过三次,还达成过灭国成就。
所以骂起架来,含妈量极高,属于是大明第一猎妈人了。
虽说是演戏假吵,但杨荣也很快顶不住了。
“咳咳,本官不与你这有辱斯文的武夫丘八争吵!”
杨荣故作吵不过,也是真吵不过,转头看向了对面牢房里,正在边嗑瓜子边吃瓜的林煜,面带讨好地问道。
“这位小林先生,本官……老夫如今进到这天牢,已然是时日无多。刚刚听闻先生有一套不走反切法,而另辟蹊径,教人识字的拼音法,老夫实在见猎心喜,可否借来一观?”
说完,又怕林煜不放心,连忙补充一句:“小林先生放心,老夫保证,只是看看,绝对不会剽窃先生的拼音法。”
“嗯,你叫什么?”林煜问道。
杨荣说道:“老夫姓杨,名应道,字子仁。”
这是他的名字稍微颠倒改换了一下。
“杨应道?好的,不惜!”
“不甚感……啊?不借?”
杨荣话到嘴边硬生生地猛踩刹车,不由得一愣。
为啥啊?!
林煜当即将于谦手里的《词典》收到了屁股底下,而后说道:“反切法虽然麻烦,但那也是天下读书人用于固化阶级,隔绝百姓与士族的工具。我之前是因为死到临头才那样的,如今死罪没了,陛下又给我大赦了,今年就能放出去,大好的花花世界等着我去享受,我没事干嘛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
此话一出,别说是杨荣愣住了,就连于谦的脑子一时间也有些没转过来。
这剧本不太对吧!
不是说好了,你来解决退伍老卒扫盲的问题,而他们来解决取缔乡镇的里甲制度一事。
怎么现在……
杨荣有些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林煜完全不管,屁股底下垫着那部《汉字拼音词典》,就这么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他刚刚说的当然不是真的,通宵熬夜码出来的《汉字拼音词典》,怎么可能就这么雪藏了。
林煜又不怕死,区区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何惧之?
林煜只是单纯看出来了,看出了郑和、杨荣二人的拙劣伪装。
虽然他没见过这两人,甚至到现在也没法确定这二人是什么身份。
但此前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两个狱友兼学生,一个是未来开创“仁宣之治”的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