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谁,原来是那日在街上拦路问我姓甚名谁的。说来姐姐果真是好教养,上回不嫌唐突那样问人,这回么……”
安陵容将满是茶渍的绣帕无意间晃了晃,缓缓道:“我一人站在角落,姐姐也能直愣愣走过来‘不慎’将茶水泼我身上。”
“可见哪怕大家出身,总也是不同的。幸而今日我在此得见许多勋贵家的姐姐们,不然真真是要以为京城里的闺秀,都是姐姐这般了。”
话一出口,先前那些还在看笑话的大家小姐们纷纷侧了侧头,清嗓子故作端庄,不再管这等子琐碎事情了,显然是不愿和夏冬春同流合污的。
“你!”
夏冬春再吃了个闷亏,下意识就想抬手打人。
安陵容笑吟吟看着她,甚至主动上前半步,缓缓道:“姐姐可要想好了。这一巴掌若打下来,恐怕会惊动圣驾。”
“姐姐是来选秀的,恐怕也不愿让皇上觉得,姐姐如此嚣张跋扈,脾气暴躁吧?”
……
夏冬春气得跺脚,一翻白眼,硬生生忍了下去,转头气冲冲走了两步,又回头恶狠狠瞪安陵容。
“你给我记住了!”
安陵容莞尔笑着,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身后有娇娇的声音传来。
“姐姐好生厉害。我瞧着那人也算狠角色了,没曾想在姐姐这儿竟是只能当个闷葫芦。”
这声音十分熟悉。
安陵容身子一僵,回头看去,果然是甄嬛拉着沈眉庄过来了。
与上回不同的是,甄嬛没再帮她解围,反倒是称赞了她一番,三人简略聊了几句,安陵容实在是心情复杂,借口要换衣裳,便偷偷溜走了。
走远后,安陵容稍稍松了口气,躲在树叶缝隙里,再看了那两个明媚如春的少女两眼,摇头离开。
“我到底在怕什么呢?”
她自嘲笑着,自个儿也不解。
分明她从前与她们作对时,都能一副“坦荡”模样,现在倒好,重来一回,什么都不曾发生,却这样局促,真是又回到了和从前一样的小家子气了。
另一头。
甄嬛与沈眉庄倒还真的聊着安陵容。
甄嬛漫不经心摇着手里的扇子,道:“她瞧着虽小家碧玉,却也是个有勇有谋的,有几分机会入选。我志不在进宫,姐姐若得选,不如与她结交,也算有个帮衬了。”
沈眉庄颔首,二人便又聊起别的事情了。
安陵容换过衣裳后不久,再回交泰殿,正好唱名的的内监正喊到她的名字,她忙收拾心情,随着另几位秀女,到了近前。
不出她所料。
十数年恩宠,她早已对皇帝的喜好心知肚明,今个儿她衣饰虽普通,却特意花了小心思,妆容也是修整过的。
皇帝一见她,颇有几分眼前一亮之感,虽叹息出身实在太低,倒也主动吩咐留了牌子,算是中选了。
出宫时,夕阳正浓。
红霞照映在宫门口,愈发显得流光幻彩。
翠儿早已等得急了,一看见安陵容出来,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如何了?”
“我中选了!”
短短四字,主仆俩已是抱在了一起。
安陵容想着远在家中的娘亲,暗暗下定决心,这回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至于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
且等着吧!
黄粱一梦破灭之日,她便会叫安比槐晓得,两世拿她当筏子,欺辱她们母女的,都该还回来!
回到客栈,天边只剩残阳,半个天早已抹黑了,栖安居倒是灯火通明,这会儿正是打尖儿住店的好时辰呢,门口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安陵容领着翠儿前脚刚回屋,后脚那店小二就赶忙过来了。
“小姐。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膳食!”
他格外殷勤,好看的眉眼里全是笑意,却不显得谄媚。
安陵容一看菜色,竟大鱼大肉的都是好菜,她虽花了不少银子在这儿住下,吃食上却一向简朴。
“这?”
她不解回头,店小二已是搓了搓手,含笑看了眼翠儿,道:“翠儿姐姐都与我说了,小姐可是贵人呢!”
“嘿嘿,我瞧小姐气度,想必是中选了,那以后就是宫里的娘娘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闻听此言,安陵容心中明白,不免无奈看一眼翠儿。
她是待选秀女的事儿,她是不愿张扬的,到底京中无所依靠,只能住在客栈,是不太像话的,传出去了……
“小姐!”
翠儿见安陵容面色有变,忙解释道:“小鱼也是好心!你放心,他嘴巴牢靠,没往外说的!”
“是是是!”
叫小鱼的店小二急忙附和,赔着笑容。
安陵容叹了口气,便问道:“那你是否有所求?”
小鱼一怔,旋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没想到这么点儿小事也被小姐你看出来了!”
“我其实,攒了些银子,想进宫做个侍卫!奈何没门道。今日遇见小姐,不知小姐可否帮个忙?”
原来如此。
安陵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