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怪怪的,以往两人出门,有说有笑,有时虽说他也被她的话气到,但习惯了与她斗嘴,冷不妨姚守宁这一沉默,世子便觉得不大自在。
如今听她说出缘由,才知道她是在为家里亲人担忧。
“我们目前所做的事,都是为了防止你的姐姐受妖邪所害。”
世子不动声色的安慰她:
“此时的努力,是为了尽量避免最坏的结果。”
她怔怔抬起头。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泪水洇湿了上下睫毛,眼瞳里映入了陆执的倒影,仿佛她眼里全都是他。
世子被她一看,心中如遭小鹿一撞,一时之间如被施了魔咒,难以挪开视线,与她目光相望。
许久之后,姚守宁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低下了头。
她吸了吸鼻子,连忙应了一声:
“嗯——”
陆执不知为何,也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过了许久,姚守宁细声细气的问:
“我们今晚去探哪座墓呢?”
她这一说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因长久的沉默而带来的尴尬,陆执回过神,连忙就道:
“去齐王墓。”
自从猜测‘河神’真身恐怕与大庆开国初年的某位皇室血脉有关后,陆执就准备先搜开国前几十年的墓地。
姚守宁今日被姐姐的话震得睡不着,专门将陆执整理出来的大庆皇室名录看了看,将一些名单强记于心中。
此时陆执一提到‘齐王墓’,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关于齐王墓的资料:(齐)天元九年卒。
这位齐王是大庆第二位君王的长子,生于中宫,原本是嫡子,身份尊贵。
但不到二十岁便死了,最终天元帝痛失爱子,册封为齐王,葬于神都城外不远处。
天元帝登位时,大庆开国还不久,百废待兴,皇室的陵园尚未规划、修建。
当时的皇帝在神都城外五里处划出一片地,为爱子修建了齐王墓,并在一旁修建道观,以为他祈福。
七百年前的时候,神都城远不如现今繁华,城池规模也比此时要小了许多。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使得神都城一再扩充,当年香火鼎盛的道观逐渐消失,那曾备受重视的齐王墓逐渐也失去昔日荣光了。
在七百年后,这座坟茔就位于东城门不远处,进出入城门时,甚至还可以看到那曾经的墓碑,只是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颜色,仅能从那斑驳风化的石碑残字上,看出当年天元帝对爱子的心痛不舍。
大庆初年的时候,许多礼仪规则还未建立,不少室宗皇子死后下葬之处都是临时划分,直至几十年,逐渐才划归陵园之中。
像齐王墓这样的地方,神都之中还有好几座。
这位齐王死于大庆历四十六年,比陆执一开始定制的三十年的时间线来说要晚了十几年。
但姚守宁想到神启帝近来动作频频,又有开棺验妖的意图,难保不是在陈太微的授意下才这样做。
代王地宫事件曝发之后,除了陆执整理的皇室藩王名单之外,神启帝必定也让宫人统计了大庆诸王侯的名录。
将神启帝准备开棺的那些名单一除去,剩余的藩王列表,都有可能是陆执的查视目标。
陆执与姚守宁清楚这一点,陈太微如果是此事的主导者,他同样也清楚这一点。
若立场对调,陆执必定也会派人潜伏于那些未曾上开棺名单的藩王墓中,以守株待兔。
世子解释着:
“我们人手虽够,但大部分的力量位于明处,无法动用。”
事到如今,闹出代王地宫如此大动静,除了姚守宁身份存疑,暂时未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曾与陆执同行之外,陈太微应该十分笃定陆执就是闯入代王地宫的人。
陈太微知道此事,代表神启帝必也心中有数。
双方之所以装聋作哑,齐齐当不知道,无非也就是互相忌惮对方手里的力量罢了。
陆家有陆无计这样一个身背佛家三头六臂的金刚护体,乃是天生守门人,妖邪不敢妄动。
而长公主手握十万精锐兵甲,足以震慑神启帝不敢妄动。
因此皇帝就是明知当日代王地宫之事乃是陆执所为,他也只能装聋作哑,表面不敢发难,只能私下行动。
对于陆无计夫妇来说,一个只求天下太平,长公主则并没有造反之心,只想皇室平稳,神启帝能安心治理朝政,将来顺利将皇权接传至中宫顾后所出的四皇子手中。
同时神启帝手中握有刑狱、镇魔司,又掌的是天下权柄,身侧有陈太微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道士相助。
若能不撕破脸,大家相安无事,自然再好不过。
有了这样的默契,平衡不能被打破。
长公主纵然担忧儿子,但也明白探墓一事只能私下进行,不能大张旗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