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地底震动,似是有万马奔腾。
沿街两侧的房屋都在抖,大股大股裂痕从墙根底部往上蔓延。
众人听到他的喊话声,好几人下意识的扔了沙包往两旁的墙后躲去。
那些堆叠成山的沙袋被抖落下来,姚翝咬牙上前将其中几袋扛起,试图叠原处。
但这些沙袋本来就沉,吸水之后更重。
地面又抖得厉害,他站立都不稳,更别提每抖一下,滑落的沙袋更多。
那震感越发严重,洪水的咆哮已经近在咫尺——
有人跑得不远,听到动静回头去望,便目瞪口呆,惊骇之下大喊了一声:
“头——”
姚翝抬起头来,便见远处浪头卷起两丈高,阴影盖过房屋。
洪水来势凶猛,挟杂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所到之处,将房舍吞没。
他瞳孔紧缩,危急时刻扔了手中沙袋,拼命往街道一侧扑去,紧紧的抱住了一根木柱。
下一刻,他先是听到洪涛的咆哮,接着一股人力无法抗衡的力量席卷而至。
所有人堆叠的沙包路障在这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一并被冲走。
房屋无声坍塌,融于水中。
姚翝的身体迅速被洪流包围,‘嗡’的声响中,水流在大股压力催动下涌入他耳鼻口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所抱的木柱被这力量撕扯开来,房屋瓦解,他抱着木柱,被卷入洪流。
……
姚家之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宫中的内侍刚刚到来,送来了神启帝的旨意,皇帝的意思只有一个:听闻七百年前,在天妖一族的肆虐之下,大儒张辅臣曾经施展过儒道圣术,以浩然正气为一个奇大无比的盾,将整座城池护住。
——而今,柳并舟既然预言到今晚有洪灾将至,那么神通必不输当年张辅臣。
因此神启帝让他一展儒术,为天下儒生之表率,施展圣术之盾,将整个神都护住。
“什么儒生之表率,什么护住神都——”柳氏看了父亲一眼,叹息一声:
“皇上这是在怪罪您呢。”
长公主闯宫之后,神启帝心中愤怒。
但朱姮蕊手握重兵,还不到他发难的时候,他便唯有将满心怒火往别处发泄。
因此这才有温庆哲入狱,此时逼柳并舟出手。
但旨意上的话在柳氏看来,便如天方夜谭,显然是故意要刁难、奚落柳并舟的。
姚守宁听到了母亲的念叨,可她的目光却落到了外祖父的身上。
在姚家众人看来,神启帝的要求无异于是刁难,但她却从未来的预示中,早就看到了外祖父舍身护城的那一刻。
“外祖父——”她含泪伸手,去拉柳并舟。
先前闹着说想学纸鹤术的轻松气氛已经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放心。”柳并舟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
“我心里有数。”
此时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神启帝这样做无非泄愤,想使他声望受损罢了。
但对他来说,名利地位如浮云,受人敬仰或是受人唾骂,日子都是一样的过。
几人心情都十分沉重,正在此时,姚守宁耳中似是听到了洪流声响,她的面前飞快的闪过一幕画面:街道之上,姚翝身影被洪水卷起,不知所踪。
“爹——”她惊声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接着姚家众人便听到:‘轰!’
似是石破天惊,地底震动。
姚家的房舍似是建立在一层布帛之上,布帛被人抖动之后,整个房子都在抖。
曹嬷嬷年纪大了,甚至有些站立不稳,‘扑通’摔倒在地。
屋里的桌椅、箱柜一并歪斜,桌上摆的饭菜还来不及吃,碗盏通通滑落。
‘哐铛’碎裂声不绝于耳,姚婉宁也晃荡了两下,姚守宁来不及去抱扶她,却见她被身后的‘河神’牢牢托住。
‘河神’的大手拦在她腹间,使她站稳了脚。
她正惊魂未定,柳并舟就沉声道:
“洪水来了。”
大家吃了一惊,接着就听到远处似是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洪水来势极凶、极迅猛。
——城内司天监的观星台上,是除了皇宫之外,最高之处,可以俯瞰整个神都。
此时的长公主已经将此地占领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
她亲眼见到白陵江出事,先是将城外瞭望台冲垮,被吊在塔楼之上的铜钟旁的简王连喊声都没有发出,便被洪水吞没。
水势冲破塔楼,将河堤冲垮,如巨兽扑入城中。
所到之处,房舍被夷平,浑浊的河水迅速将神都街道铺盖。
好在白天时动静闹得大,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