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房看了他一眼,说道:
「妖邪看似来势汹汹,但毕竟被挡在封印之外,并没有大举入侵人世。」
目前无论是狐王的现身,还是之前边界之门的现世,在苏文房看来,都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妖蛊闹得人心惶惶,可是——」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你只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就是。」柳并舟见他神色,便微微一笑,大声说了一句,面带鼓励。
姚守宁看向外祖父,到了如今,她自然知道外祖父当初的笃定是因为他已经提前窥探了先机,而那些消息是她带回三十多年前的应天书局。
时至今日,外祖父对于未来的情形走向是并不清楚的,可他仍是镇定。
他仿佛并不受乱局影响,也没有因为危机而慌了心神,这种沉稳来自于他多年涵养与修行,都是值得姚守宁学习的东西。
「是。」苏文房受到他的激励,顿时应了一声,接着道:
「我认为这些妖蛊只是乱我族群人心,伤不了大局。」
「此话怎么说?」姚翝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他并不是蠢人,只是当局者迷,此时苏文房稍加点拨,他下意识的往苏妙真的方向看了过去。
「其实从妖蛊事件发生以来,我对外头的准确情况不得而知,姐夫又因伤之故,暂时留在了家里。」苏文房有些遗憾的看了姚翝一眼,见他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便知姐夫心中已经猜出了端倪。
他叹道:
「但从左邻右舍的情况来看,我推断出这妖蛊发作后,人随即失去理智,面容、身材现出异化,力大无穷,且嗜食生血,性情暴烈,突起伤人。」
他讲的情况正是附近赵大人等家中人妖蛊发作后的情形,众人听到这里,都点了点头。
「妖蛊最初发作时是在深夜,夜深人静时,许多人还在睡梦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补了一句:
「大部分死伤者,应该都是妖蛊发作者身边亲近之人。」
姚翝点了点头:
「不错。」
事情发生之后,出于以往的职务习惯,他第一时间带着郑士等人前往左右邻居处收集信息。
以赵大人家为例,赵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黄雁妖蛊发作,夜半伤人,第一个受伤的便是赵大少爷院中当日值夜的婆子。
此后之所以受伤的人多,是因为那婆子被袭击之后惨叫,众人一见妖邪上前帮忙,继而受到发狂的黄雁袭击。
那时众人哪知妖蛊厉害,只当是家里闹了妖祸而已。
而
后来受伤者受感染,出现妖化之相,接着引发全城恐慌。
——再之后的事,众人都清楚了。
吓破了胆的神都城百姓将希望寄托于道观,请了各大观的道士作法驱除邪祟,才有了如今香烛的烟雾弥漫神都城,道士作法的铃响无论白天、黑夜都能听到的诡异情景。
「从左邻右舍的情况看来,我认为这些受了妖气感染的人并不可怕。」
苏文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怜悯之色:
「他们最初发疯伤人,极有可能只是短暂的失控,我认为凭借当初那些血蚊蛊的力量,最多影响人类一时,绝不可能长时间的使人类失去理智。」
他语气一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苏妙真低垂着头,伸手压捂住脸上的面纱,自从附在她身上的狐王离去之后,她现出妖相,便一直以细纱蒙面,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此时就是隔着一层面纱,众人也能看到她长长突起的鼻尖及裂开的嘴唇,眼里都露出不忍之色。
似是感应到父亲温柔的目光,苏妙真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父女俩目光交汇,苏妙真心里生出一股冲动,点头道:
「爹说得对。」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勇敢的直视众人的眼睛:
「我现在想来,受妖邪附身的时候便如大梦一场,想法、行事都不受我自己控制,但是——」众人都在听她说话,屋中只能听到她一人声音,她胆气不是很足,正心生退意的时候,又看到苏文房鼓励的眼神,仿佛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她受到这目光激励,又再大声的道:
「但是妖邪一离开后,我又逐渐清醒。我跟我爹的想法一样,我认为血蚊蛊的力量达不到使人完全发狂的地步,极有可能这种疯狂性只是暂时的。」
苏妙真道:
「我感觉——」她受狐王附体一段时间,又曾献祭了一魂,与狐王之间的关系牵扯颇深,与它共存一体时,隐约能感应到狐王心中的念头:
「我感觉这样的局面,很像狐王虚张声势。」说完,她又补了一句:
「好像故意以此威胁人类,再达成它的目的。」
说完这些之后,她目光有些不安的看向柳并舟,显然很怕自己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