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不忍。
有些事情太过魔幻,他总觉得说给自己的这个小外孙女听,都仿佛污染了她纯净的心灵。
可是她已经长大,甚至在学着保护家人,便如一个刚成长的小鹰,极力想要挣脱长辈的庇护,蹒跚前行。
他说话时,她虽说仍有气未消,却还是认真的在听他说,并没有使小性儿。
柳并舟就道:
“这两万人中,死于妖邪之手的至多不过一两千数。”妖邪当时受到了边界之门的约束,还未来得及作恶,接着顾敬的魂魄现身,化为神佛金刚,将边界之门重新镇压了下去。
“而其余的人,则都死于人祸。”
这才是柳并舟担忧神启帝一死,神都城生乱的根本原因。
一国无主,便易生乱,乱世一起,人命如草芥,恐怕都不用等着‘河神’的到来,不出数日,神都城便会化为人间地狱。
“所以朱定琛的命此时是很重要的。”他温声向外孙女解释,想要取得孩子的谅解,不忍伤了她的心。
姚守宁也明白柳并舟自有为难之处,听他解释了这样多,心中的不开心早就渐渐散去。
只是她想到柳并舟所说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陈太微就是七百年前的那位凶神,他屠杀了青云观满门,其中许多人都是他相伴多年师兄弟。
这样一位凶神恶煞的人物,柳并舟竟然差点儿与他拼命……
她嘴唇抿了抿:
“可是,可是在我心中,觉得外祖父才是最重要的。”她小声的抱怨,认真的道:
“我觉得谁也没有家里的亲人重要呢。”说完,又小声的补了一句:
“包括老皇帝。”
“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守宁的心情。”柳并舟哄好了孩子,紧锁的眉梢松了开来。
祖孙两人各自坐下,姚守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转身替外祖父倒了杯凉茶,递到他手上,柳并舟接过茶水,向她眨了眨眼睛:
“不过我当时说那样的话,也不是全无把握的。”
姚守宁听到此处,有些吃惊:
“您能斗过国师?”
“那不能。”
柳并舟忙不迭的摇头。
“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有自知之明,道:
“此人修为已经通达天地,据说当年的他血亲早逝,杀身边亲近的人转修无情道,”依他看来,最后陈太微剜心贡奉师尊的举止,也符合道家之中斩肉身以神魂成圣的猜想。
“七百年的时间中,我看他实力深不可测,天妖狐族那位妖王被他制约,都难以脱身。我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赢,打不赢。”
他频频摇头:
“更何况我后来还是借他黄梁美梦而突破,未突破前,我与他真的动手,可能也是落个被符箓制住的结局。”
“……”
姚守宁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险些被外祖父逗笑。
她极力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问道:
“既然您说打不过,那您哪儿来的把握呢?”
“是你。”
柳并舟端着茶碗,含笑看向外孙女:
“你给我的把握。”
“是我?”姚守宁怔了一怔,她没料到柳并舟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毕竟聪慧,心念一转,便隐约猜到了柳并舟这样说的原因。
“不错。”柳并舟轻轻喝了口茶,道:
“你说过,七月十五‘河神’攻入神都的时候,我曾以身守城,抵御‘河神’。”
他说到这里,姚守宁已经完全明白了外祖父话中之意。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您不会出事,至少性命无虞。”
“对。”柳并舟‘呵呵’的笑:
“你的预言之中,七月十五日之前我绝对不会死,正是如此,我当时才壮着胆子与陈太微正面硬碰硬。”他语气幽默:
“辩机一族的预知不会出错,我既然不会死,我怕谁?就是七百年前的那位凶神,我也敢与他交手呢。”
他说到这里,以眼角余光去偷看姚守宁,果然见到先前还流泪的小女生此时被他逗笑,便故意道:
“要不是有你的话作为后盾,外祖父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怎么敢硬着头皮往前冲呢?那不得有多远躲多远,那位前辈要真杀过来,我可能还会恨我当年学艺不精,没有专攻逃命的本事呢,守宁儿说对不对?”
‘噗嗤。’
姚守宁虽极力强忍,但最后仍被柳并舟逗笑。
她自然明白柳并舟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哄她开心。
辩机一族虽有预知之能,可未来之事还未发生,一切没有盖棺定论。
根据空山先生的教导,她将来学成之后,有了自己的‘锚点’,亦需要寻找到下一任接位者,与‘他/她’接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