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什么, 这里的孩子哪个没挨过打。可关禁闭不行,关了禁闭就没饭吃,对这群半大孩子来说,饿肚子才是最要命的惩罚。
饿到极致,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给啃了。
孩子们放缓动作,小心地挑选着适合自己的衣物,尽量将自己打扮得好一些,好对得起上流人士每年砸下的大笔金钱。
姚湛空姿容出众,刚来就凭借外貌获得了站在最前排拉横幅的位置,这也是穿得最好,最受瞩目的位置。
他带着白手套,手里拉着长长的感谢条幅,上面红底白字写着一行感谢词:“感谢顾慧珍女士对我院奉献的三百万元爱心。”
姚湛空脸上带笑,眼神冷漠。
他扫过横幅上那“三百万”的字标,在心底估算着这笔钱能不能让他们过个暖冬。
一百万是要分给牵头搭桥的那位姓宋的“慈善家”的;另一百万是要打点给各处达官显贵的;剩下一百万里院长和副院长会分去八十万;剩下二十万,一半是福利院里各种小领导的分红,另一半不仅包括院里的各种生活开支,还包括孩子们的各种开销。
三百万的捐赠,真正落在孩子们头上的最多不超过五万,但这六十比一的比例,透露给其它同行,估计还能换来一句“有点良心” 的称赞。
吃了饭,合了照,散了场,就到了大人们分钱,小孩们干架的时候了。
姚湛空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孩子架起,他们胳膊瘦得像麻秆,可这细麻秆却像是铁铸的,又硬又有力,姚湛空被迫张开躯干,柔软的腹部迎面就是一锤重击。
他的身体因剧痛而蜷缩,可四肢被钳制,几次躬身都被迫拉直身体。
“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很讨人喜欢吗?你不是刚来就抢了我的风头,站到了第一排吗?”
一句一拳,三个问句出口,姚湛空已经直不起腰了。
他头颅垂落,阴鸷而狠毒的视线却自浓密的眼睫下迸射,被他盯着的人心下一颤,差点控制不住倒退一步,可为了强撑住面子与气势,他夸张地大笑道:“看看,你们看他的眼神,哈哈哈,这小子是不是还想反抗啊?”
他一边笑,一边捏紧了拳头,想一拳将他揍倒,暂时中止这场令他心里发毛的对视。
可他这一拳到底还是没能挥下去。
“你们在欺负他吗?”软糯的童声自姚湛空身后响起,身穿白色西装的小男孩精致的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他轻轻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道:“打人是不对的,你们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五岁的宋磬声已经在大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学到了不少,他不去询问那些没有掌事权的孩子,而将问题直接甩向身后说得上话的老师:“童老师,您没有教过他们吗?”
宋磬声面前轻声细语、笑容像花一样灿烂的老师,在孩子们眼里却是拿着执教鞭、一鞭一条血痕的魔鬼。
童老师脸色惨白,生怕眼前金枝玉叶的小少爷向他父亲乱说,他狠狠瞪向那几个吓傻到忘了松开姚湛空的男孩,低声呵斥道:“玩闹也要有个分寸,还不快把人放开!”
他面向宋磬声时,又迅速换了副面孔,巧言轻声道:“福利院里没什么玩具,孩子们精力又旺盛,打打闹闹发泄精力的时候没注意分寸。是他们不对,我一定教训他们。”
“不是的童老师,”宋磬声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他认真反驳道:“您是老师,如果连您也将打人定义为玩闹,他们更觉得这只是小事了。”
童老师心里的怒火简直要翻天了。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只要不闹出大事,他也懒得管,可什么仇怨不能放明天?非在投资人和贵族都在场的时候闹?
他强撑着笑脸,很想将这件事从宋磬声记忆里抹去,他问道:“那少爷您想怎么解决呢?”
“我不知道。”此时的宋磬声倒是真的有了五岁小孩的样子,他认真地看着童老师,明亮而澄澈的杏眼里满是信任,“您才是老师,您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听您的。”
童老师愣住了。
他被人叫了十几年的“童老师”,但在所有人眼里,“童老师”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谁也没真的把他当作老师。
他心情复杂,一时间甚至忘了该怎么回话,沉默片刻后才道:“那麻烦少爷您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带他们去禁闭室,等惩罚时间过了,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宋磬声点了点头,目送童老师将那几个打人的孩子带走。
也是这时,姚湛空才转头看到了宋磬声。
早在合照的时候他就见过这个孩子。
他被合照中心的男人抱在怀里,在一众闪光灯下镇定地望着镜头微笑,他的笑容好看但虚假,像尊设定好程序但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瓷娃娃踌躇着站在原地,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怯生生地问他:“你还好吗?”
他很想回他一个客气的笑容,再向他说一句“我很好”。可他实在太痛了,痛到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好,更别提和他说几句话了。
“看来很不好。”
瓷娃娃小声叹气,随后走到他身边,往他衣兜里塞了一颗糖,既没问他为什么挨打,也没谴责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