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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纵早已从灰烬里复燃,再面对这种冷漠,多少生出点难堪与失落。

他知道这些情绪不该有。

于理,他是来讨他的命的,他不能既想他死,还想要他的爱。于情,也没什么好讲的,裴野鹤给他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江凛做了手术,抹除了关于他的记忆。

对现在的江凛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

明知道不该委屈,也不能委屈,可他憋着憋着眼眶就红了,虚弱的身体拖垮了他的意志,越是想忍,泪腺就越发敏感。

好在呼吸还算正常,听不出什么鼻音,多少维持住了他的体面。

宋磬声无声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属于裴野鹤的兽魂也为他带来温热的力量,给予他不少安慰。

是了,江凛不认识他也没什么所谓。

他有裴野鹤,还有姚湛空。至于江凛,忘了就忘了吧,没了过往的牵绊,才算得上真正的任务。

第124章

高热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颠簸的车辆也再次加剧他呕吐的欲望,就连车内似有若无的机油味都开始变得刺鼻。

宋磬声从坐着变成了躺着,他很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 可无力的手指刚刚攀上椅背就垂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从座椅上滚下去了。

章文博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实在放心不下, “江队,我……我想去后座看看宋特派员, 毕竟是上头派下来的人, 我怕真出什么事……”

江凛烦躁地“啧”了一声, 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病人, 不耐道:“开你的车。”

章文博还想说话,却见江凛单手拉开安全带,侧身从座椅上方翻了过去, 抬手拖住了宋磬声垂在座椅一侧的头。

哨兵与哨兵之间没那么多讲究, 要来得人是章文博,估计抬手就将人拉进怀里了, 可江凛不喜欢跟人接触,能护住他的头已经算是例外了。

宋磬声烧得意识不清,可依然能感受到身侧多了个人,他光是忍下呕吐欲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自然也没工夫判断来得人究竟是江凛还是章文博。

他斜躺着, 修长的腿落在车座一侧, 头枕在座椅上,脸侧是江凛火一样灼热的大手。

呕吐欲让他的喉口不断蠕动, 每忍耐一次,生理刺激就能逼出几滴眼泪, 湿润的泪珠顺着鬓边渗入,不经意间濡湿了江凛的手指。

江凛猛地抽回手,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宋磬声,可车身一晃,他又忍不住将手扶了过去。

章文博难掩焦急,活像身后躺着的人是他老婆一样,“江队,念生现在什么情况?他是不是烧得很厉害?”

江凛抬眼看向后视镜,与章文博对视一眼,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燥怒:“闭嘴。”

哨兵间的等级压制是不可违抗的,章文博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也不敢往这里偷瞄了。

江凛闭眼凝神,用力揉捏着胀痛的眉心,将浮躁易怒的情绪归因于躁乱的精神海,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身侧的人。

他是哭了吗?

为什么?身体不舒服?还是不愿意来边防?可他不是A级哨兵吗?发个烧而已,至于掉眼泪吗?

江凛压根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很不正常。

车上一共三个人,要是躺在这里掉眼泪的人是章文博,他估计会膈应到连车也不坐,直接变身兽型飞奔回营。可躺在这里的明明是个娇气的陌生人,他不仅抬手拖住了他的头,还在精神海躁乱的情况下,分神去想他为什么要哭。

发烧……真的有那么难受吗?

江凛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他将视线落在宋磬声脸上,探究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可躺着的人却抗拒地将帽檐向下一拉,将本就只露出下巴的脸彻底遮去了。

光线很暗,但影响不到哨兵的视力,江凛没看清他的神色,但视线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宋磬声无名指上的戒指。

素净的银戒指上镶嵌着一枚三克拉左右的小钻,一看就不值钱,可同时也明明白白地显示了这位特派员的身份:已婚。

堪堪压下的躁动又有了暴起的趋势,看似平静的精神海下波涛汹涌,随时可能掀起巨浪,江凛力道凶狠地按了下眉心,强行忍住了烦躁。

停了的雪又起了,大片雪花撞向前窗玻璃,让本就不甚清晰的道路越发难走。

章文博有心提速。

早一点到营地,宋磬声就能早点接受治疗,可这条道上全是石头和坑洼,车速一快,车身就颠得要起飞,宋磬声不一定受得了,他只能以一个均衡的低速行驶。

江凛明显感觉到车速慢的不正常,也明白章文博在为车上的人做考虑,但这种时候,早点忍过去接受治疗才是紧要的。

他也不解释,只蹙眉催促道:“开快点。”

宋磬声本来都快昏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听见章文博高声说了句“是”,随后车身就开始剧烈颠簸。

翻江倒海的胃已经折磨得他没力气了,车身一抖,他就顺着座椅滑了下去,挡在他脸侧的手猛地下移,将他捞了起来。

捞他的人估计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他,只用手扶着他的腰,既没将他推回座位,也没将人端正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