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姚湛空的性命。
而现在,轮到江凛了……
哨塔下的哨兵传来阵阵骚动,悬在塔尖的红外线锁定仪接连启动,黑压压的枪口统一指向一个方向。
宋磬声慢慢抬头,轻轻眯了下眼睛。
他看见了江凛。
在他看见江凛的那一瞬,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同时响起,他看不清子弹的轨迹,但能看见那只巨大的白虎在枪林弹雨中灵巧地纵跃,逐渐向他逼近。
他被吊了几个小时,手腕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也冷得像冰雕一样,可在见到江凛之前,他的神智一直很清楚,身体上的痛苦也没让他掉半滴泪。
可江凛来了,他就有点想哭了。
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懦弱或是惧怕。他掉眼泪,只是因为遗憾。
他好遗憾啊。
真的好遗憾。
要是这一幕发生的早一些,再早一些,早到他十八岁那年,江凛也能像现在一样来救他,就好了。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如果他还像从前一样天真,那他们四个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开始,明明是彼此的救赎,明明相互陪伴依赖走了十几年,却偏偏成了不死不休的因果。
姚湛空死了,裴野鹤也死了,江凛要是也不在了,那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了。
长生啊长生,漫长的生命何尝不是另一种囚牢。
他看着那抹逐渐向他靠近的白影,脑海里逐渐回忆起初见时的江凛。
那个年幼却不稚嫩的孩子,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衣服,仰着一张初见便觉得桀骜的脸,明明是个D级哨兵,却狂妄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说:“我叫宋磬声。”
江凛大大方方地握了他一下,高他小半截的身体遮去了并不明显的日光,就那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江凛,既然你选了我,那我就是你的哨兵了。”
他当时年纪小,只是轻轻笑了笑,以为是个玩笑。
后来,江凛告诉他,“你是第一个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守护你。”
当时他说了什么呢。
他记得他不大高兴,所以抱怨了一句:“那要第一个帮你的人不是我呢?”
江凛很直男地回了他一句,“已经是了。”
他更不高兴了,“那要再来一个呢?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呢?你守护得过来吗?”
江凛说:“不会有。”
“你出现了,所以划句号了,句号是个圈,是起点也是终点,所以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
江凛很少说这样的话,所以刚一听到,宋磬声就愣住了。
他不像说了句情话,倒像是宣了句誓言,说完非但没害羞,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问他:“听懂了吗?”
宋磬声怔怔地点了下头,懂了,也信了。
时至今日,信了的话被忘了,忘记的誓言又翻出了水面。诺言没变,只是沾了点湿漉漉的眼泪,又混了些脏兮兮的尘埃。
红色的射线到处乱扫,不间断的枪声炸响在他耳边,间或有手榴弹炸起翻飞的土块,而在这一片混乱里,那抹白色的身影一边躲闪,一边朝着他坚定不移地狂奔而来。
按理说,向导的视力没有那么好,他也没有兽型,无法像动物一样捕捉到子弹的轨迹。
可他还是知道江凛中弹了。
不止一枚。
S级哨兵体制强悍,兽形又强大,哪怕中弹也没什么,只要不伤到要害,将子弹挖出来就是了。
可阿白的话同时响起,“S级哨兵也是肉体凡胎呀,总会受伤,也总会死的。”
涓涓血流从白虎身上渗出,打湿了它洁白的毛发,如此明显,也如此刺眼。
宋磬声抬着眸看着它,忽然底下的哨兵向哨塔大喊道:“把他扔下来!人质!人质!”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像失重一样向地面直坠而去,又在离地三四米时,被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猛地坠直。他双脚悬空,手腕处传来撕裂一样的痛,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绳子被割断,一只大手像扯小鸡一样将他猛拽了过去。
发烫的枪口重重压向他的太阳穴,浓重的硫磺味同时侵袭入他的鼻腔,脆弱的脖颈上横向压来一只粗壮的手臂,瞬间就遏制住了他的呼吸。
“不想他死就他妈给老子站住!”
软肋被擒,白虎终于在满是硝烟的平原上停住,被迫转变为人身,一步一停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向哨塔走来。
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宋磬声望见了他身上三个流血的弹孔,也望见了他坚定而漂亮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怎么样,或许很狼狈。因为江凛看他的眼神是如此怜惜,又是如此温柔,他清晰地看见江凛用唇形向他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宋磬声极轻微地勾了下唇。
十八岁没等来的人,隔了六年再重演,其实也不算晚,不是吗。
第155章
百余个哨兵分散站立, 黑压压的枪口指向满身血迹的江凛,他赤裸的胸膛几乎被红外瞄准线占满,哨塔上的炮台也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