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往下淌,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么委屈,又这么难受。
「可是,可是小青蛙是在井里,我不是在井里的……」
萧风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
「你在井里。不但你在井里,张云清也在井里,绝大多数的女人,都在井里。
只是千百年来,女人在井里呆惯了,觉得井里也没什么不好。的确,井里有井里的好处,温暖,安全。
如果你一辈子愿意呆在井里,也是一种幸福,但决不能因此说,你到了池塘里,就还一定要像在井里一样生活。」
王迎香呆呆的看着萧风:「可张云清也和我一样,一起跟着他学功夫,为什么她就没变心呢?」
萧风笑道:「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张云清没喜欢他没什么问题,你喜欢他也没什么问题。
何况,他是为了救你而拼命的,张云清的感觉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呢?」
王迎香擦擦眼泪,声音闷闷地问:「萧大哥,你说实话,这些日子我不来,你心里有没有想……怪过我?」
萧风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迎香,你记不记得,咱们院子里都来过哪些比较年轻的男人?」
王迎香愣了一下:「戚继光,展宇,两个王爷,战飞云,陆公子,张居正,还有很多锦衣卫、大理寺、顺天府的捕快们,叫不上名字来。」
萧风笑了笑:「这些人,他们都不许到后院去,可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不能到前院来,对不对?」
王迎香点点头,然后忽然明白了萧风的意思,她沉甸甸的心就像搬掉了一块石头,忽然变得很轻松很轻松。
「萧大哥,你……你是故意的?你希望我们喜欢上别人吗?你,你怎么这样啊!」
不知为何,王迎香忽然感觉特别特别委屈,不但是替自己委屈,还替张云清委屈,趴在石桌上哭得更凶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迎香听见了萧风温和的声音,犹如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的春风一样。
「迎香,我也是男人,是男人都希望有很多女人喜欢自己,都希望三妻四妾,这是男人的天性。
可那太自私了。我可以接受你们喜欢我,但我不能明知你们都在井里,却连个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你们。
很多年以后,不管男女,大家都有在池塘里生活的权利。我现在还做不到,给不了你们这样的机会。
可我至少应该尽力,让你们能有机会趴在井沿上,往外看一眼。只有这样,今后我才能面对你们喜欢和信任的目光,而不感到愧疚。
人只有有过选择的机会,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所以,迎香,小青蛙错了吗?」
王迎香趴在石桌上,不知哭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战飞云了,这个是确定的。她原来过不去的坎,就是自己是个坏女人。
现在,萧风告诉她,她变心的机会是萧风故意创造的,她没错,她唯一的心结也化解了,她不会再痛苦了。
可为什么取代痛苦的,是一种酸涩无比的感觉,酸得眼泪停不下来,涩得嘴都张不开呢?
这就是成长的痛苦吗?这就是选择的痛苦吗?这就是世间永无双全法的痛苦吗?
萧风走出月亮门,拍了拍巧巧的头,看向站在远处的战飞云。他站在酒席的外围,手里端着酒,手里抓着一把花生米,吃得正香。
萧风拉着巧巧的手,大步走进酒席里,斟满一杯酒,和已经被灌得醉醺醺的张无心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辛辣之后是一股暖流,苦涩之后是一抹回甘,爱情也就是这个味道吧,所以让人们千百年来难以割舍啊。
坐在官员桌上的张居正也喝了不少,拍着桌子起哄。
「萧兄才华盖世,文采风流,今日新人大喜之日,萧兄岂可不吟诗一首,以为祝贺?」
众人也都跟着喊叫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萧风本想推辞,不料张无心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对,萧兄,上次你大婚时,我刚好赶上了,那时你不在场。今天我大婚,你帮我写一首吧!」
张无心一开口,刘雪儿知道萧风必然不会拒绝了,立刻让小梅把笔墨拿出来,张云清抢着磨
了墨。
萧风看着张无心的脸,那张半神半鬼的脸上,是推心置腹的信任和发自内心的开心,萧风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啊,以后你就是有家的人了,不再是武痴,不再是浪子,不再是杀神了。
你是丈夫,以后还会是父亲,春燕楼也得少去了,喝醉了也得记得回家了,不管家有多远,春燕楼有多近。」
众人哈哈大笑,醉醺醺的张无心也跟着大笑起来,没人看到,萧风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水光。
萧风接过笔,刘雪儿又亲自把纸抹平了一遍,笑吟吟的看着萧风。
远处,王迎香从月亮门里走出来,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微笑的看着拼命往前挤要看写字的战飞云。
「龙行云雨终归海,鹰击长空难住天。醉徒不舍归家路,明月千里踏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