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蒴在车上问过他的话。m???
——就凭你,你有说这话的本钱吗?
——你连从深宁活着出来都是靠的水荔扬,如果没有他,你一个人活得下去吗?
——说大话要有资本,如果有一天你强得确实能保护他了,你甚至什么都不用说,所有人都会敬服你。
赵方蒴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三言两语便将他一直自欺欺人的信心打击得处处漏风。直到今天,他似乎又想起了那时的自卑和无力感。
是的,一直以来都是水荔扬在替他扛着所有事情,他一度以为自己追上来了、足够强了,可如今的局面,连赵方蒴都尚且只能如此处理,他自问又如何能以一人之力平息下去?
洛钦茫然地回到车上,陆怀抬起头来,问他:“怎么样了?”
“他不见了。”洛钦坐在驾驶座,没有拧钥匙,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走回车里的这段路,他一直在回味赵方蒴的每一句话。其实他并不需要别人点醒,这些道理他早就隐隐知道,如今赵方蒴把所有东西都撕烂剖开了扔在他面前,赤裸裸的,倒叫他没法回避了。
他够强吗?有能力像李牧祁一般翻云覆雨吗?
就算他今天赶上了,在所有人面前带走了水荔扬,然后呢?在方舟的操作下,不过就是多了一个跟恐怖分子同流合污的叛徒,不但洗不清蓝焰身上的半点脏水,连他自己也得被搭进去。
洛钦不是不愿意为了水荔扬做出牺牲,但他要的牺牲必须是有意义的,单纯的自我感动毫无用处。如果他能当一块给水荔扬垫脚的石头,让对方爬上悬崖,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愿意。
但如果自己只是悬崖上一株岌岌可危的野草呢?被水荔扬抓在手里,不但救不了他的命,反而会加速毁灭的到来。
陆怀挠了挠头,问他:“如果真的是水荔扬做的呢?”
“先不说我就算死也不信这件事是他做的,就算真是他——”
洛钦双手用力搓了搓脸,接着暴躁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完后半句话:“如果真是他干的……我他妈就帮他埋尸体,知道吗?”
“哦。”陆怀没什么立场地点了一下头。
洛钦自暴自弃道:“我就是个没有原则和人性的无赖,去他老豆老母的什么道德和良心,我不要了还不行吗?什么都没他重要,没他我还活不活了?”
陆怀也没有继续问,只是从包里掏了块饼干出来,掰下一半递给一旁的洛甜甜,自己啃起另一半,等着洛钦说话,或者开车。
洛钦看着被放在副驾驶上擦得崭新的护甲,双手几乎紧握得出血。他心中几股念头不停地斗争,逼得他只想扯开嗓子吼几声,统统发泄出来。
陆怀吃完半块饼干,想了想,打算再吃一块,却听沉默了半天的洛钦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回方舟。”
·
白无泺拿着半瓶水,轻轻推开化妆室的门。
这间私人剧院面积不大,却出奇干净,整个建筑里除去前台的演厅,就只有三四个小房间,在感染爆发前应该就是被锁上的状态。破锁对于特种兵来说就跟随手掰断树枝一样简单,白无泺从街边的废弃自行车上拧了一段铜丝下来,轻易地就打开了门。
剧院化妆室通风宽敞,他们四个人各自一个房间休息,虽然偶尔会电力供输不足导致停电,却也不影响什么。
“哥,喝点水吗?”白无泺见房间里暗着灯,水荔扬坐在昏暗的窗前,借着一点微光摆弄自己手上的红绳。
他熟悉水荔扬这个动作,从前每次心情低落、或难过或生气的时候,都会这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着红绳的尾端,那里绑了一个很难看的死结,但丝毫不妨碍水荔扬宝贝似的戴在手上十多年。
“你喝吧。”水荔扬轻声说,“我不渴。”
白无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自己此刻内心也十分沮丧。被冤枉被诬陷的滋味儿已经够难受的了,结果连赵方蒴都要和稀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要上手抓人,水荔扬当然会觉得堵心。
要不是程清尧趁着不在李牧祁的监视范围内,暗自和白无泺通着消息,还准备了逃走的车,那天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脱身。
“李牧祁已经发了追杀令,加上暗网那些悬赏,你现在真的很危险。”白无泺说道,“咱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小陈应该已经开车送他们出城了。我们尽快走吧,汉州不能留了。”
水荔扬松开指尖的红绳,垂下目光,觉得心中一阵阵发空。
他在等谁,自己心里清楚,蓝焰其他人也清楚。只是森羚也好,白狼也好,跟他血缘上最亲近的白无泺也好,从没有人对他挑明过这件事。
“无泺,别管我了,现在马上带他们两个先走。”水荔扬说道,“我……我得留下。”
“哥,你有必要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吗?!”白无泺有些恼怒,不是对水荔扬,而是对洛钦,也是对他自己,“汉州就这么一点大,他真想找你早就……”
他强迫自己在说出更伤人的话之前闭了嘴,但是一切都让他太伤心、太失望了。白无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