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府,海棠院。
徐氏端坐厅堂已有半个多时辰,立腰,挺胸,双肩平正,双膝并拢,双脚平落在地。
这端庄娴雅的坐姿,一瞧便知教养极好,这也是徐氏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先前府里几位姑娘未出阁时,她常会以此来要求她们。不对,应该是会要求自己的两个嫡女照着做。至于其他几个庶出的,哼,全是贱人生的贱种,哪来这么大的脸得了她的教导。
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站在一旁的丁妈没敢吭声,要丁妈说,也难怪夫人会生气,那四房也实在太给脸不要脸了。
要知道往年就是他们想过来巴结,伯爷和夫人都不一定会搭理呢。
现下倒好,小小姐过周岁,夫人亲自送了请帖去,人家不但连面都没露,还只让人送了几块过了时的料子过来。
最气人的是,那些布料仔细一看,还是先前伯府这边送过去的,哎呦,这不是摆明了打这边的脸嘛。
想到这里,丁妈实在没忍住,“夫人,依老奴看,那四老爷和四夫人未免太眼里没人了些,那······”
“住嘴!”
没等丁妈把话说完,徐氏就厉声喝止了她。这没脑筋的,也不想想四房现下是个什么光景,还当人家是先前营中不上品的官吏啊。
“你下去吧。”
见夫人沉出水的脸,丁妈低头退出去的同时,暗道自己真是多嘴了。
徐氏则又陷入了沉思,原以为伯爷的几个庶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伯府从未想过与他们走动,包括前些年那几房的娶儿媳嫁女儿,他们伯府这边都只是送了份稍微过得去的薄礼。至于想让自己和伯爷屈尊上门给他们体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徐氏认为自己这样做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虽说都是兄弟,可又不是同一个娘,正头嫡妻生的哪能与姨娘生的摆在一块儿。
再说都已分了家,牵扯这么多做啥,没得被他们黏上甩都甩不开。
可现在,徐氏实在太后悔了。
早知道四房能有如今的风光,无论如何她都会维系好与周氏和四弟的关系的,左不过几句客套话,年节来往走动几趟的事,又不是很难。自己怎么就偏偏没去做呢。
唉,真是悔不当初啊。
话说,徐氏会这般后悔不已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大房和四房虽都是圣上亲封的伯府,且忠勇伯还排在靖远伯前头,可一个有着实权的伯爷,和一个只在府里闲赋着的伯爷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京郊兵营统帅,可是从一品的官阶,放眼望去,除武安侯和宣平侯担的实职超过四房外,其他有爵位的府邸,就数四房的实权最大了。
更别说,四房先前还救过新帝,往后的前程肯定还大着呢。
对了,还有四房的女婿,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品大员了,再加上人家又是从翰林院出来的,日后进入内阁定是指日可待。
徐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气喘不匀,这么好的女婿,咋就让四房给遇上了呢。
此时的徐氏,却是忘记四房嫁闺女时,她暗自的嘲讽了。
当时林远秋在徐氏的眼里,就是一个虽有才,但难有前途的农家穷酸,哪能与自己的两个女婿相比。
可现在,大房的两个女婿不管是在前途上还是房里,都不能与四房的相提并论。
徐氏大女婿虽身份上是侯府次子,可这么多年却只谋了个从四品的一等护卫,至于房里,单单是小妾就有三个,更别说还有通房丫头了。
至于一姑爷,徐氏忍不住摇头,一女婿如今还无所事事在家呢,也不知啥时候能找个差事做。
想到四房给一房三房的几个儿子都换了不错的差事,徐氏眼前就是一亮,自己何不让伯爷去一趟四房,大家都是兄弟,何况伯爷还是大哥,四房再拽也总得敬重着长兄吧。
还有,昨晚徐氏已经想到了怎样拉拢四房的好法子。
表姐家的几个庶女长得都不错,自己不如挑一个品貌出众的,给四房送去,想来四弟见了之后定不会拒绝的。
还有锦安和锦华,到现在都没个偏房,自己大可以在这上头动动脑筋。
话说这大老爷们哪有不贪色的,到时身边有了帮着吹风的人,他们大房不就和四房走动上了嘛。
有了走动,日后再有个什么事相求,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想到这儿,徐氏按耐不住激动,起身后就很快往朝辉堂走去,她准备把自己的好主意说给伯爷听听,想来侯爷定是赞成的。
······
与京城相隔千里的小高山村,此时也有与忠勇伯府同样后着悔的一家。
刚与老婆子吵了一架的林金财,一甩院门后,就气呼呼地出去了。
林全河有些担心,想跟着去看看。
金氏瞪眼,“跟着做啥,有啥好跟着的,你爹除了到后山的坟头去哭,还会去哪里,你爷你奶真要是会保佑咱家,也不至于文延文庆他们到现在连个童生都还没考上。”
想到这儿,金氏忍不住咬牙,都说故世的人分不清亲厚,果然是没错的。
当初公婆在世时多顾着他们大房啊,可现在呢,年年祭拜,年年求他们,结果还跟先前一样,啥啥好事都轮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