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夜长,家家户户早就上了门闩,早早熄灯歇下。
城北偏僻的茅草屋前,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空地上。
看着面前冲天火光,那双幽黑的眸子如同两潭枯井,透着一片死寂。
“大哥......”
他怀里的小男孩睁开惺忪的眼,身子动了动,发现面前的火海,他紧紧搂着男子的脖子,怯生生的唤道。
梁秀才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抱着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刚刚大哥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家中失了火,小生别怕。”
“小生不怕。”
小男孩感觉到大火带来的温暖,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茅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滚滚浓烟直冲天际,不过片刻,屋顶的房梁‘哐’的一声倒塌。
梁秀才弯腰,将怀里的梁文生放在地上,他拍拍梁文生的脑袋,温声道:“小生,闭上眼睛。”
小生小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微微躬着身体,但还是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他听话的闭上眼睛。
梁秀才定定看了他一眼,旋即奋不顾身朝着还有余火的火海之中奔去。
“啊——”
火舌舔舐到身上,梁秀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寂静的黑夜被这声尖叫打破,小生吓的睁开眼睛。
他惊恐地看着大哥被火焰包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哥!”
“大哥!!”
稚嫩的童声与梁秀才刚刚的惊叫声惊醒了周围熟睡中的左邻右舍。
大家纷纷披上衣裳出门查看情况,在望见梁秀才家起火时,众人顾不上衣衫不整,赶紧跑了过去。
李老头看见火中还有一人时,失声尖叫:“梁秀才,你快出来啊!”
“不行,我爹的尸首还在里面!”
梁秀才用袖子捂着自己的鼻口,还想往里冲,被急奔过来的李老头给扯了回来。
“你疯了?!”
李老头怒喝道:“你爹都已经死了,一具尸首难道还能比你的命更贵重不成?!”
“可是......”
梁秀才眼眶发红,脸上被火燎出一片水泡,身上衣裳也被烈火灼的破烂不堪。
李老头大力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拖离了火海。
“你爹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有弟弟要照顾,死了的人难道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
“是啊,梁秀才,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生该怎么办?”
“大哥!”
小生扑到他身上,小手抱着他的大腿,身子害怕地不停颤抖。
“小生!”
梁秀才蹲下身子,将小小的他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呜呜呜......”
兄弟二弟紧紧抱在一起痛哭。
被那个混蛋爹打断腿时都没流过一滴泪,梁秀才是个多坚强的人,邻里乡亲都清楚。
看着两个难兄难弟,一时也顿觉心酸,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可怜的两个孩子,这座茅草屋也烧了,日后该怎么办哟!”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拿袖子擦着眼泪,替眼前这两个命运多舛的少年担忧着。
那日同老李头一起帮忙捞尸的汉子大声道:“茅草屋而已,烧了便烧了,等明儿个咱们一起搭把手,再帮梁秀才起座茅草屋。”
“就是,不过就是费点力气。平日大家有困难梁秀才也都帮着咱们,这时候,你们可别惜那点子力气。”
在场之人都附和着,一时间,悲戚的气氛被这些暖人心的话驱散。
梁秀才听着他们的话,眸子里含着泪珠。
茅草屋燃烧后的微弱火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顺着那双眼睛进入他一直黑暗的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放开怀里的小生,双膝跪地,朝着众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各位大恩大德,梁文昌一辈子铭记于心!”
日后若他能走出这片泥沼之地,他定不会忘了这些对他施以援手之人!
“快起来,快起来,行这般大礼作甚?”
李老头离得近,粗糙的大手拉着他的胳膊,扯着他起了身。
“老头家中只有你李奶奶和二狗,你就先住我那凑合几日。”
茅草屋已经烧成灰烬,有几人从家中点了火把拿了过来。
地上除了还有星星之火的几根焦黑房梁,地上只余一摊黑色灰烬。
梁金宇的尸体显然被彻底焚烧殆尽。
乔兵来时,已经快至午时。
他本来是去帮白悠悠找宋明,顺道经过回春医馆准备去看看梁秀才兄弟,不曾想大夫说他们二人已经离开。
看到被烧成灰烬的茅草屋,乔兵脸色陡然一白。
他快步飞奔过去,恰巧遇到刚从李老头家过来的梁秀才。
“文昌兄!”
见他人好好的,乔兵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文昌兄,我......”
面对梁文昌,乔兵很是有些不自在。
当初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