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一句话都不说,直看得周衡浑身不自在,羞怯地低下头,磕磕巴巴询问道:“怎……怎么了?”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感受到胡渣带来的粗粝不由蹙起眉头,随即视线下移,看到银色盔甲上满是血污,靴子就更不必提了。
“我……我……”
“疼吗?”
周衡:???
“身上可有受伤?”孟玉嫤无视周衡茫然震惊的神色继续问道。
“没,没受伤。”
意识到对方在关心自己,周衡不由狂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微微发颤,这是一种对他而言格外陌生的情绪。
“嗐,身上的都是叛军的血,以我的本事,怎么可能让他们伤到?只有我伤他们,一刀一个。”说到这,他不由顿住,怕血腥场面吓到孟玉嫤,赶忙改口,含含糊糊地将话题揭过去,“玉嫤,总之我好得很,你别担心。”
他故作轻松,像是怕孟玉嫤不相信一般拍了拍胸前盔甲,笑得格外憨气。
“你瞧,好得很。”
“没受伤就好,一夜惊险,若非侯爷及时赶到,恐怕我们姐弟俩就要与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团聚,侯爷大恩……”
“玉嫤。”周衡突然拉下脸打断了孟玉嫤的话,“往下的话别说了,我不爱听。”
孟玉嫤:……
说着,他突然上前一步,在孟玉嫤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附身将脸凑到其面前,鼻尖相距不过一个拳头,惊得孟玉嫤一动也不敢动,呆愣在原处。
“一路风尘仆仆,我脸都脏了,玉嫤帮我擦一擦可好?”
“好,好……”
此时此刻,孟玉嫤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耳朵听到周衡的话,手也不自觉依照对方所言捻起自己的丝帕就往那张脸擦去。
待丝帕即将触及那张脸时,她的意识方才回笼,目光聚集到少年越发明亮的眼眸上,从中瞧出了他眸子里隐含的紧张与期待,蓦然笑了。
“好啊!”
她应得痛快,顶着周衡炙热的眼神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脸上的尘土与血污。
脸颊,鼻子,眉眼……
一寸寸慢慢擦拭,分外专注。
她坦然自若,大大方方进行手中动作,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然而,最先撩拨的人却先受不住了。
“好了,我……我自己来。”
周衡的脸刷一下红透,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慌里慌张抢走孟玉嫤的丝帕在脸上胡乱擦一通,才寻了个借口要离开。
“叛军败局已定,只是外面还有不少事,无军令,我也不能在公府耽搁太久,给你们姐弟留些人手,等忙过一阵,我再登门。”
说着,周衡逃命般转身离去。
他脚步匆匆,步调凌乱,行至院门处时,左脚还被自己的右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让身后的姑娘忍俊不禁,一夜危机带来的愁绪也因此全部消退了。
周衡出明珠阁后并未在外院耽搁停留,直接出了公府,进宫与自家小叔汇合,继续为圣上分忧。
只是在外奔波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回来英雄救美,又得美人认可,心境已与原先大不相同。
“玉嫤方才在关心我,她心里有我。”
临近宫门口,他突然自顾自嘀咕,正巧被同行的石康听见,便随口回怼一句:“小时候孟姑娘也关心您,好似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懂个屁,闭嘴吧!”
好好的心情被打搅,周衡没好气地瞪了石康一眼,主仆俩才收整心绪,全身心投入到正事之中。
……
汝南王乃圣上幼弟,先帝最得宠的贵妃所出,比圣上要小几岁。
因生母贵太妃的缘故,颇得先帝宠爱,当年便有传闻称先帝有意废太子另立汝南王为储,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汝南王母子俩也是这般想。
那时朝堂上三足鼎立,汝南王的呼声最高,也最得意。
然而先帝寿短,兄弟相争过后,崇庆帝技高一筹登上宝座,成为最终掌权者,汝南王母子俩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挣扎无用,便避新帝锋芒自请去了封地。
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崇庆帝安插的眼线也不曾有什么异动提醒,久而久之,他便放松警惕,将心力投入国家治理之上。
不曾想那母子俩休养生息,暗中密谋筹备,竟不死心卷土重来,这才遭此大乱。
虽有备应对,可叛军一路入京所造成的损失也是实打实的。
崇庆帝大怒,施以雷霆手段,只用一夜时间便镇压叛军,为自己除去汝南王这一心头大患,并趁乱扫清不少朝堂蠹虫。
“此番朝堂大清洗多出不少空缺,朕打算开恩科,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