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十八年五月,一场瓢泼大雨席卷越国南地。 抚州地处明阳湖以东下风处,城外有一条联通五座城池的襄河,城池依河而建,背靠连绵山体,地势偏低,气候湿润,各类物产丰富,宜室宜居。 而五月正值当地雨季,往年这个时候也会断断续续下几场大雨,这在当地百姓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故而,大雨初始时,根本没有人在意,只当是寻常落雨。 然大雨滂沱非往时能比,竟是连下四五日也没有彻底消停的意思,短暂歇息后又继续倾倒。 眼看着襄河水位日益上涨,抚州知府邢昼终于坐不住了。 他还有半年就可以等到官员考评结果,再往京城使点劲没准能有机会调去京城任京官,在这种节骨眼上万万不可出纰漏。 于是他日日派人出去查看河堤情况,实时汇报,又派人到沿河的村镇安抚百姓,自认为做得极好,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富贵温柔乡,自在奢靡。 “大人,不好了,要命了!” 一声焦急呼喊打破了邢知府醉卧温柔乡的惬意,“襄河堤坝坍塌,下游五村一镇全数被淹,百姓们都乱了。” “什么?” 邢知府闻言大惊失色,连仪态也顾不得一边穿外衣一边随心腹管事往外奔驰,身上的肥肉上下颤栗,呼吸不顺也不敢停。 “因是昨夜爆发,大水来得突然,部分老百姓来不及逃离,死伤目前无法估量,全乱套了,大人,咱们怎么办?” 管事早已六神无主,慌张不已。 除此之外,他还听闻邻城徐知府竟是比他们早一步知晓灾情,已经快马加鞭将折子送入京城,他们要完了,就是想派人拦截也来不及了。 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管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邢知府也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目光空洞洞,没一会儿也双腿瘫软,倒下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如往常过几日松散日子罢了,派出去的人竟然也敢偷奸耍滑谎报实情。 “竖子害人,竖子害人啊!吾命休矣!” …… 京城齐国公府。 午时刚过,烈阳当头照,整个公府都少有人声,四周静谧无风,只偶尔有虫叫鸟鸣宣示着对此等天气的不满。 只是老天爷的安排从不是几声抗议就能消散的,即便能安稳度过仲夏,紧随其后的季夏到来,气温定然也不遑多让。 在这样令人焦灼的天气里,公府后宅的丫鬟小厮几乎忙完手头活计就会不约而同地往树荫廊檐下走,在主家应允的前提下藏身于烈日照不到的地方躲一时清闲。 聊东聊西,扯一些府内府外口口相传的八卦趣事。 他们聊得正火热,忽见廊檐拐角处有一姑娘缓缓走出,朝他们这边方向而来,忙收敛笑容,垂首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 姑娘肤色白皙,面容清冷,满头青丝只用玉簪随意盘起一半,余下一半披在身后,水绿色的裙裾随着她行走的动作轻轻摇曳,步履生姿,令人想看又不敢多看。 “奴婢(奴才)见过姑娘。” “嗯,天热,没事都回去歇着吧!” 孟玉嫤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轻声回应,而后施施然离去,身后跟着好几个仆妇丫鬟,一群人浩浩汤汤,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她们刚走,原地的丫鬟小厮又开始闲聊起来,不过话题已经由外头的八卦事变成对自家姑娘的赞美与讨论。 齐国公府自祖上陪□□皇帝打天下至今已世袭第五代,相比于祖上的辉煌,现在的齐国公府渐趋没落,虽不至于败落到权贵末端,但辉煌在前,两相对比,终究还是太逊色了。 特别是嫡系一脉,人丁凋零,到孟玉嫤这一代目前就只剩下她与小十岁的胞弟,以及一个因齐国公疏忽中了身边人不光彩手段得来的庶弟。 偶尔孟玉嫤也在想,祖父当年执意让父亲从文到底是对是错? 孟家早已没有兵权,如今的子孙连武艺都没了,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先祖会作何感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哪天龙椅上的人不走寻常路,届时天下大乱,他们家几个文弱人恐怕连自保都难。 “秋月姐姐,娘亲可用过午饭了?” 明珠阁离主母居住的静安院并不算远,走路只需大半刻钟,孟玉嫤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关心一下母亲的身体。 “回姑娘,午饭已用,就是……” 秋月的话点到为止,未尽之言只一个眼神,孟玉嫤便意会了。 “劳烦姐姐去厨房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