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小苏,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顾同书的声音很和善,他以为自己的表情也是同样和善。
但其实.
呈现在苏淮和顾久玥眼中的是一张嘴角乱抽的僵硬脸。
顾久玥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原因了,可她并没有急着松开苏淮的手,而是大大方方的回道:「爸爸,我们下去弹会儿琴,你忙完啦?」
小顾只是随口一问,真没什麽特别的想法。
但是,听在顾同书耳中,瞬间就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一一你没忙完就继续忙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好气好气!
想把我回去好过二人世界?狗东西你想都别想!
话是顾久玥主动说的,黑锅却是苏淮背,上哪儿讲理去?
顾同书一边磨着牙,一边笑眯眯的回道:「嗯,忙得差不多了,刚好有时间欣赏你的琴曲,爸爸好久都没听过你弹琴了———.」
老顾并不经常卖惨,但这项技能于他而言,实在太简单了,信手拈来。
顾久玥果然不太好意思拒绝他,可却第一时间纠正:「不是我自己弹,是我和苏淮一起四手联弹。」
草!
狗崽子你玩得这麽花?!
顾同书的脸都绿了,眼珠子烧出了金红的小火苗。
不行,我不同意!
反对的意志瞬间占据了绝对上风,可他并不硬顶,而是讶然的问道:「哦?小苏还会弹琴呢?
什麽时候练的?」
老顾并没有派人在学校里监视苏淮,所以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他查到的资料中,苏淮最多只是弹过棉花而已,哄自家闺女的小伎俩一戳就破。
果不其然,苏淮『软弱」回道:「其实没怎麽练过,瞎弹而已。」
顾同书一听,马上图穷匕见:「那你多跟玥玥学学也好,她在艺术方面还挺有天赋的,给初学者当个老师不成问题。」
乍一听,这话挺客气是吧?
但这话是专门往年轻人心里凿钉子呢,针对的就是少年的自尊心。
哪怕苏淮脸皮厚不在乎也没事儿,待会儿一旦上场的表现不好,他后面还有好多套路一一跟进可顾久玥却马上摆手,直接把顾同书回了泥地里。
「别瞎说,老顾,艺术的事你不懂。」
她十分不满:我俩是高手间的悍悍相惜,你搁这儿瞎吹什麽?我可不好意思当苏淮的老师!
顾同书眼珠子瞪溜圆,又懵哗又伤心。
天杀的苏淮,我的小棉袄到底是被你戳出了多少窟窿啊?!
这是真没法穿了·
苏淮顶着顾同书愤怒的目光,抬手,耸肩,整了一出「我可什麽都没说」,烟有头债有主,你瞅我我也没辙。
老顾彻底熄了火,灰头土脸的跟在气呼呼的小顾后面,脑子里反覆转着各种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我闺女明明是个挺讲理的好女儿啊?到底发生了什麽?
迷迷糊糊的跟到中堂门口,好女儿又让他止步。
「爸爸你要听也可以,去客厅,你在旁边盯着我们怎麽练习嘛~~」
好好好,嫌我碍事儿是吧?
我——我忍!
他酸溜溜又灰溜溜的走向隔壁的客厅,尽管中庭和会客厅之间没有门,实际上什麽都听得到也看得到,但这改变不了「被驱逐」的事实。
在沙发上坐下,可能是坐得太急,他感觉眼前一黑。
恍惚间,老顾仿佛看到了亡妻,当初她也是这麽和王玉清讲话的:「哎呀爸爸你该干嘛干嘛去好不啦?天天就知道吓唬同书!」
多年前射出的一发子弹,如今正中眉心。
时间好像什麽都没有改变,又好像改变了一切·——
顾同书用力搓了搓脸皮,搓飞了那短暂的软弱,目光如鹰似隼,继续死死盯住狗崽子苏淮。
我和这个坏小子能一样吗?
我当年玉树临风又专一稳重,对屹之可是真爱,哪有狗崽子那麽多的花花肠子!
花斑狗苏淮陪着顾久玥坐在长条琴凳上,侧头撇了一眼客厅,嘴角一勾。
然后,他用极致温柔极致醇厚的嗓音,以一种顾同书恰好能听到的音量,笑着问:「顾顾,我们弹什麽?」
「我不知道暖·——
小顾有点茫然有点纠结:「我喜欢的轻音乐有好多,但是从来没练过联弹的谱—」
「那我们找一首简单的开始练?」
苏淮温和的安慰,并且不止是安慰,又主动给她出主意。
「花之舞怎麽样?我好像看到网上有联弹的乐谱。」
buling一下,顾久玥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FlowerDance?我超喜欢的!哇,苏苏你简直了!」
她没讲完的后半截是:怎麽可以那麽知我心懂我意啊?好稀饭你~
尽管没有说出来,可是该懂的人都懂。
苏淮微微一笑,并不骄傲,只是又双一次漫不经心的撇向客厅。
顾同书酸得头昏脑涨,好像鼻头挨了一拳,再看到狗崽子似笑非笑警过来的眼神,哇——-呼呼味喘得蛋里都胀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