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没有问出心里的这句话,但是他的语气里几乎带了点哀求,试图从宁柯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哥哥是早就有这个心思吗?还是仅仅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那句话。
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说的?
宁柯轻轻“唔”了一声,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谢行一下如坠冰窖:“可能不仅仅是离开西京吧,我还想去国外看看,应该以后阿行就不太能见得到我了。”
“不过我肯定还会回来看你们。”
宁柯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几乎融在了秋日的晚风里,但是听在谢行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后来宁柯说了什么,谢行好像就不太记得清楚了。
也许是因为长岛冰茶终于上了劲儿,好像让他的思绪都有些不太清醒了。
因为他此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哥哥不仅不想接受他,还不想要他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每次想要下定决心抓住什么东西,到最后就总会失去呢?
不,哥哥他是绝不会放手的,小狗认了主人,就不能被抛弃了。
谢行的眼底逐渐漫上来了点阴沉的执拗,在昏暗的夜色下也令人心惊。
但是宁柯似乎执着于躲开他的视线,依旧别过头,视线的落点有些空茫,更像是在发呆,所以也并没有注意到谢行的眼神。
身后的青年正出神地看着宁柯那截莹白润泽的后颈,眸子中的神色暗沉沉的,好像在拼命抑制住某种欲望。
……
这晚宁柯睡得比平常还要早,简单洗了一个热水澡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行坐在客厅的飘窗上,看着那扇刚刚被关上的卧室门,良久都没有动弹。
哥哥在躲他。
谢行有些艰难地得出来了这个残忍的结论,心里也漫起来了层层叠叠的酸涩。
明明房间里的地暖开得很足,身上只需要穿一件薄款的睡衣,谢行却觉得此时比西京深冬里最冷的那一天还要冰冷。
半晌,谢行才终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起身准备去行李箱里拿自己的换洗衣服。
他的动作相比于平常略有些急促,动作间不小心碰落了什么东西,从行李箱里“啪嗒”一声掉到了外面,然后在实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远了。
谢行别过头瞥了一眼,好像是一个药瓶。
他不觉有点烦躁,站起来走到桌角,俯下身捡起了滚落的药瓶。
谢行低头看过去,发现药瓶的白色瓶身上贴着的是熟悉的全英文标签。
是那瓶哥哥和妈妈都吃过的安眠药。
它不是非处方药,是需要拿到医生的医嘱然后在医院的药房里开的。
自己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了不少常用药,估计这瓶也是被自己随手塞进箱子里的。
按理来讲,他现在应该把它重新塞回箱子里,但是鬼使神差一般的,谢行长久地凝视着药瓶上的英文标签。
那上面很详细地写着用量,成年人一日一次,睡前服用,一次一片。
好像突然有一股热流涌上了谢行的大脑,似乎是那杯长岛冰茶里包含的包括朗姆,伏特加和龙舌兰在内的五种烈酒终于起了作用。
如果常规的追求不管用,那就不如用不常规的办法。
哥哥虽然说了自己现在不会走,但是会不会有一天,他从学校里回来,就会发现哥哥已经把股权转到了自己名下,然后一劳永逸地远走高飞。
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不,就算哥哥不愿意做自己的恋人,也要留在自己的身边。
哥哥是他荒芜人生中仅有的几点亮色,是他摔个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抓住的月光。
就算哥哥会恨自己,他也不会后悔,至少这样,他就不用那么累地去演一个所谓乖弟弟了。
哥哥也不会再把他当成幼稚的小孩子。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几乎只能听见谢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他并没有把那瓶安眠药好好装回行李箱里,而是把它和自己的手机证件一起放在了随身的斜挎包里。
……
之后的几天里,虽然行程依旧安排得很满很充实,但是两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各有心事。
只不过谢行总是会表现得更明显一些,毕竟他太年轻,太不会遮掩。
所以宁柯这几天也一直在观察谢行,小家伙除了经常发呆,并伴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的动作之外,面上似乎又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不觉松了一口气,估计那天晚上的那句话就仅仅只是酒意上头之后反应有些慢半拍的表现。
这么乖的小孩儿,应该就只是想向自己炫耀一句新学到的外语。
自己怎么能那么想他呢?
至于自己说的以后要走的事,他肯定也需要时间慢慢接受,最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就会彻底习惯自己逐渐淡出他的生活。
名门世家的兄弟之间,最后都会变成亲近的陌生人。
这样很好,这样才是对的。
在准备启程回西京的前一天,谢行拎着行李箱走在宁柯的身后。
等到下到二楼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趁着哥哥没有回头便径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