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涟漪
「用……用膳?」
朱逵愣住了,用了足足三息,才回过神来,激动询问:
「所以说,我家使君没事?!」
那名太监笑着说道:
「具体如何,便不是我们能知晓的了,但陛下既如此安排,想来赵使君无恙。」
话不能说死,但透露出的讯号,却足够清晰。
大人没事了……我也没事了……朱逵黝黑的脸庞,猛地涌上血色,嘴角笑容不受控制地扩散。
冰冷的身躯,也如春风解冻,重新暖和起来。
这时候,他也有馀暇注意到,张昌硕失魂落魄离开时的模样,愈发证明了太监所言非虚。
大人到底用了什麽手段?竟真给他翻盘了?
还是说,我之前想差了,大人这两日的一系列操作,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朱逵劫后馀生的惊喜之馀,不由胡思乱想,他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
白马监。
今日的衙门气氛颇为古怪,往日里,时常分散在外的使者们,不约而同悉数在值。
三两聚集,低声议论,临近午时都不曾挪窝,频频朝衙门口张望,翘首以盼。
显然是为了第一时间,得知对赵都安的处罚结果。
自古以来,看大人物倒霉都是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这个时辰了,也该结束了吧。」
「算路程,估摸这会马上该回来了,啧,你们说赵……究竟会落得怎样下场?」
「呵……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没听京中都在传麽,这次朝中群臣施压,圣人恩宠也总该有个限度。」
「唉,早知如此……」
有人摇头,正要发表长篇大论,猛地瞥见后衙走出一道身影,忙起身行礼:
「司监大人。」
其馀使者也都起身,神态尴尬。
两鬓斑白,眼窝较深,披着白马司监的官袍的老人面色不悦,逐一扫过众人,说道:
「都没事情做麽?聚在这里嚼舌根?」
一名中年使者尝试缓解气氛:
「大人训斥的是。我们也是关心同僚……」
呵……老司监哂笑一声,懒得戳破他们。
另一人耿直道:
「赵都安过去给衙门惹来多少麻烦,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大人您对他也是颇为照顾,结果他呢?不知感恩,反而……」
「就是,我看啊,早该如此了。」
众人纷纷开口,同仇敌忾。
老司监叹息一声,想说什麽,但终究放弃了。
他对赵都安的情感是复杂的,就如那奏摺上,前后的两句评语一般矛盾。
或许是人老了以后,会变得心软,赵都安嚣张跋扈时,老人也恨不得将其剥去官身,打落凡尘。
但如今,眼见其将获大罪,或有性命之忧,又不禁同情起来。
这时候,衙门外传来马蹄声,然后,张昌硕也走了进来。
「张使君,你可回来了,」一群人激动起身迎接,知道前者与赵都安一同进宫面圣了,这时不禁张望:
「那赵……没一同回来?」
张昌硕面无表情:「只我一人归来。」
众人彼此对视,倒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老司监轻轻叹了口气,不禁闭上了眼睛,问道:
「所以,他被押去了诏狱?还是府衙?或者大理寺审理?」
涉及逆党,肯定是要交由三司审讯的。
「他没被关起来,」张昌硕的声音没有情绪,丢下这一句,便拱了拱手:
「下官身体抱恙,请休沐三日,回家休养。」
说完,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众人愣住,老司监也睁开了眼睛,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
以二人的关系,倘若赵都安出事了,张昌硕理应兴高采烈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麽?
疑惑之际,众人调转枪口,纷纷看向跟随张昌硕一同入宫的随从官吏。
后者只好解释道:
「具体过程卑职不知,只知道,是赵使君上奏了一封摺子,陛下便说此事休要再提……吕御史被叱责,张使君被……罚闭门三日……」
什麽?
一封摺子就扭转了陛下的心意?
代表满朝文武的御史被禁言?
张昌硕被罚闭门思过?
不是说,陛下已收回圣眷,赵都安才是该被打下大狱的一个吗?
怎麽完全反了过来?
「那赵都安呢?没有被责罚?怎麽没回来?「
「这……赵使君被陛下留下,在宫中用膳。」
庭院中。
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一张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老司监都愣住了,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态。
那小子……一个区区假面首……无足轻重的小卒……究竟怎麽做到的?
……
……
此时此刻。
身处宫廷的赵都安,并不知道消息传开后,在京城官场中荡开了怎样的涟漪。
更不会知晓,那无数双关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