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做?」
「……不敢。」
王猷几人怂了,只好不情不愿,取了新墨汁倒入砚台,又给屏风换了一页新的白纸。
赵都安揉了揉嗓子:「说的口乾舌燥。」
「……」一名学士叹息一声,起身去泡茶。
另一人拉开抽屉,取出中午时,赵都安给他的梨子,物归原主。
夜风清凉,赵都安慢悠悠吃了只梨子,又喝了一盏茶,也是留时间,给这群读书人消化方才所得。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笑道:
「方才,我们说了吏治。但归根结底,如今朝廷最大的难题,乃是一个钱字。
韩学士的十策,若只是为国敛财,是有效的,我所批判的,并非其无用,而是其弊端太大。」
韩粥面红耳赤,道:
「赵君莫要再提,有何法子,还请讲来。」
赵都安笑笑,也不再揶揄他,正色道:
「关于钱字,我想分两部分来说,第一部分,还是白日里,诸位商议的,也是韩学士策略中的重点,即赋税与徭役这两大难题。」
「说是两个,其实是一个,盖因徭役本身,便是税的一种。
王朝国库,最大的银钱来源,也是一个税字。而大虞收税之法,在我看来,实在不敢恭维。
苛捐杂税且不提,难以避免。以物抵税,又给了下层官吏太多可捞油水的空隙,而最要命的,还是自古以来,已用了上千年的『人头税』。」
赵都安在屏风上,写了「人头税」这三个字。
所谓的人头税,他自不陌生,就是每一个人,都要缴,无论古今中外,都是最常见的。
大虞的人头税,是典型的封建王朝形态。
穷人富人,缴纳的都一样,富人自不会有什麽感觉,但对穷人便不同了。
正所谓越穷越生……加上夭折率高,大虞百姓很能生孩子。
可一个家庭,人丁越多,需要缴纳的人头税越多……逐渐无力支撑,若遇到灾年,更是交不起。
要麽逃走躲避,成为「隐户」,要麽只能将田产卖了,去做佃户。
而士绅阶层,却享有免税的特权,又有家财,于是可以肆无忌惮收购土地……于是打开潘多拉魔盒,大虞财富迅速向少数人集中。
「人头税下,伴随王朝国祚绵长,势必导致朝廷可收的税钱越来越少……所以,我的第二条策略,便是摊丁入亩!」
赵都安在屏风上写下这几个字,而后解释其内容。
所谓摊丁入亩,其实是张居正一条鞭法的修改版,其核心变化不大。
一个,是将乱七八糟的各种税,只折抵为唯一,就是「白银」。
朝廷只要银子,一改以往缴纳物品,或服徭役等烂七八糟的名目。
这里倒是与韩粥策略中的一个类似,便是服徭役的百姓,只需缴纳银子,而徭役所需的工人,由官府雇佣。
但与韩粥十策不同点在于,赵都安直接动了收税之法,所以不会反覆收两次。
其二,便是将人头税,改为「田亩税」,有多少地,交多少,没地的不交。
如此,有地的士绅的负担的起缴税,而穷人因为没了人头税,就可以尽情生孩子……
赵都安很清楚,人多力量大,人就是生产力,他不嫌人多,只嫌少。
「除此之外……」
赵都安讲完了主体内容,又转身,在屏风上添加了两个附属的词:
火耗归公
官绅一体
「以往官府要将百姓缴纳的赋税中,那些碎银熔炼为银锭,供给朝廷,而这熔炼中必有损耗,被诸多人中饱私囊。
所以,既新法要以白银结算,就必须将这损耗,归为朝廷。」
「同理,既改了依照田亩徵收,那麽,就必须剥走士绅免税的特权,此为官绅一体。」
赵都安最后总结道:
「摊丁入亩,田多则丁多,田少则丁少,计亩科算,无从欺隐,其利一,民间无包赔之苦,其利二,编审之年,照例造册,无须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无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掷地有声:
「此法若能推行,可保江山社稷,朝廷国库,再无匮乏。」
房间中,陷入了第二次安静。
当赵都安讲完,在场许多人,脸上都浮现出憧憬神色。
豁然开朗。
「妙啊,大妙。」韩粥拍案而起,目光炯炯,盯着屏风上的文字,定定失神。
无人知道,这个下午他心头是如何沮丧,不只因自己的十策被否定。
更因为,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所谓的,将十策拿回去修改,但如何修,怎麽修?
他全无头绪。
然而此刻,只是隔了几个时辰之后,他就看到了一套与他的十策截然不同,却明显更为优越的方法。
如何能不激动?
「摊丁入亩……摊丁入亩……」莫愁也呢喃念着这个词。
她虽远不如真正的「女宰相」,因与赵都安为情敌,很多时候表现的更像个大丫鬟。
但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