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教训的极是,那若无事,小人这就先……回去?」许明远试探。
赵都安没吭声。
旁边,梨花堂老吏郑老九低沉笑了笑:
「你这翰林不懂事了。不留下点抵押,若你回去后反水,该如何?」
说着,他笑呵呵拎过来一个箱子,打开。
里头赫然是全套的笔墨纸砚:
「许翰林,请吧,我念什麽,你就写什麽。」
「……」许明远叹息一声,没有反抗,乖乖地跪在地上,藉助灯笼的火光提笔:
「请说。」
郑老九嘿了一声,摸出几张纸,先叮嘱了句:
「莫要耍花招,换你不常用的笔迹什麽的。我们这事先已拿到了你在翰林院写的一些公文,笔迹都有参照,若是对不上,你知道后果。」
许明远彻底打消最后一丝侥幸,用自己真正的笔迹,认真抄写。
只是听了一半,他就愣住了。
郑老九所念的话语,赫然是与逆党通敌交流的句子。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写了这东西,若有二心,赵都安凭藉着笔迹,就可以扣他一个通敌的大罪。
「写啊。」侯人猛狞笑,「怎麽不动笔了?」
许明远再不敢犹豫,低头抄写。
连写了几封,最后甚至还写了一封向逆党投靠的「投名状」,用印泥按了手印。
等郑老九将东西收好,赵都安才慢悠悠道:
「可以了,夜色已深,许翰林且回去休息吧。对了。这浑身湿淋淋的……」
许明远失魂落魄道:
「是我喝醉了,走夜路不小心坠入河中所致,今晚不曾来过锦江堤。」
「懂事。」
赵都安挥挥手,命他离去,与此同时,鱼线绷紧。
上鱼了!
赵都安手腕一甩,一尾筋疲力竭的青鲤鱼,破开水面,落入他手中:
「好一尾青鲤。」
周围几名锦衣笑嘻嘻道:
「大人好手段,这麽黑的天,都有鱼儿上钩。」
赵都安随手将鱼儿丢入竹篓:
「带回衙门去,先在水缸里养着,过两天烤了吃。」
钱可柔抱着鱼篓,可惜道:
「这鱼还没长成,不再养养?」
赵都安丢下钓竿,起身,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手,道:
「野外的鱼儿,养不熟的。」
说完,不等几个手下反应过来,转身道:
「天晚了,都回家去吧。」
他本想今晚就去一趟白马监,尝试推动计划的下一步。
但又想到老司监屡次三番跟他说,晚上别打扰他睡觉。
那就……
明天去看看老头子吧。
捉鱼,要有耐心。
……
……
李府。
李应龙今晚回到府中,颇感疲惫。
这段日子,朝堂之上,对新政的拉锯战已是如火如荼。
李应龙不得不跑前跑后,合纵连横,一边与自家的官员商讨,安抚,一边联合诸多门阀势力,没精力关注其他。
「老爷,今日有个好事。」老嬷嬷走过来,满脸笑意。
「什麽好事?」李应龙懒洋洋地,任凭丫鬟给自己洗脚。
「今个六夫人去神龙寺礼佛上香,回来后,明显好说话许多,怕是已经想通了。」
老嬷嬷一个劲给自己邀功:
「老身这段时日,软磨硬泡,总算说的六夫人回心转意,此番去上香,便是帮自己个迈过心头那个槛,这女人嘛,总归是要倚靠男人的,如今她孤苦伶仃在京城,岂能不倚靠老爷?」
李应龙听得精神一振,惊喜道:
「真有此事?」
「老身不敢欺瞒老爷。」老嬷嬷道。
李应龙大喜,脚也不洗了,踹开丫鬟,匆匆踩着鞋子,兴致勃勃道:
「我去看看夫人。」
……
少顷。
李应龙来到厢房外,敲了敲门,果然发现林娘子今日已不那麽抗拒。
虽仍有些冷冰冰的,但相比于前些天的模样,已是大相径庭。
李应龙大喜,只当是老嬷嬷苦劝的功劳,欣喜进门,与林娘子说了阵话,又是好一番哄骗。
最终,半推半就,再登床舆。
相比于当初,以暴力强迫,强上六夫人的光景,此番已是大不相同。
事后。
李应龙神清气爽,仰躺在床上,只觉连日来忙碌的压力,都为之一轻。
林娘子躺在他身旁,一双藕臂环着身子,神态愁苦。
「夫人,你有心事?」李应龙关切道。
林娘子颦眉,神态楚楚可怜:
「你是否只将我当做你那昔日旧情人?」
李应龙啊了一声,忙解释,说当年事已过去云云,林娘子趁机耍脾气,要他说清楚。
李应龙也没多想,只当是女人心,海底针,挑拣了一些不暴露元茹身份的事说了。
林娘子又忧心忡忡:
「奴家出身低贱,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你那些妻妾,看我自不顺眼,连下人都不将奴家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