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陛下登基之初,头一年,虽以强势之手腕稳住了朝局,但彼时陛下政务不通,名分不当,兼为皇女之身……臣只看到了那血淋淋的玉龙剑,却看不到未来。
那时,对方找到了臣,彼时朝堂如倾覆之舟,臣自然择良木而栖。
二年,陛下却奇迹般稳住了朝堂,政务也愈发熟练,初具帝王气象。
至今三年,陛下励精图治,纵横捭阖,借力打力,皇位愈发稳固。到如今,新政一出,何人还敢说,陛下不如人?可是……」
他自嘲道:
「臣却早已湿了鞋子,没有回头路了啊……若早知今日,当初何至于……」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捏起杯中酒。
仰脖,一饮而尽!
继而,在所有人注视下,王知事有些颤巍巍地站起身。
抬起双手,摘下了头顶乌纱,轻轻放在了桌上。
他迈步走出席位,忽然看向了赵都安,神色复杂道:
「你真的很厉害,这半年来,伱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也许你不信,但当陛下将你送入神机营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感到今日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麽快。」
赵都安沉默。
王知事又看向一侧的马阎,将双手超前一伸,呵呵笑道:
「马督公,劳烦你将我送入诏狱了,按大虞律,我这个品秩的官员,哪怕想扒掉官袍,也要走一整套文书,用玉玺。
所以,我还是知事官,在场人里,只有你能抓我了,赵佥事可还不行呢。」
马阎面无表情,看向女帝。
徐贞观闭上双眼:「带走吧。」
「遵旨!」
马阎拱手,继而看了王恒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恒虽是武官,却并不以武力见长,马阎一人就足以压制他死死的,不怕耍花样。
王恒点了点头,昂着头颅,迈步走出宴会厅,马阎紧随其后。
等二人离开,徐贞观又道:
「薛神策,方才密谍说出的那些名字,你去处置,若放走了一个……」
薛神策深吸口气:「若走一个,臣自领军法!」
「恩。」徐贞观点头。
薛神策迈着沉重的步伐,裹着秋风,朝外走去。
行走时两侧灯烛的烛火都在剧烈摇曳。
徐贞观再次开口,这次她却是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意兴阑珊地说了句:
「散了吧。」
再没有其他。
女帝径直走远,庭院中等待的太监们提着灯笼追随。
一名名武将沉默着,无声地流淌了出去。
没人说话,眨眼功夫,原本拥挤的宴会厅,就变得空荡起来。
海棠也默默离开,骑马赶向城外
——她没忘记,张晗他们还在苦苦地追踪敌人呢。
……
……
「这就结束了?」
公输天元意犹未尽,心疼地抚摸着绑着麻绳的竹筒,对这场戏的戛然而止略有失望。
「不然呢?」赵都安叹息一声,笼着袖子,望着外头的庭院:
「这已经是最体面的落幕了。」
顿了顿,他才好奇地看向那竹筒:
「你养的这狐狸什麽来头?这玩意审问犯人这麽好用吗?」
公输天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是了,你是武夫……不知晓也正常。
一般来讲,神明大体分为两类,正神与邪神……这个你定然知晓,还有一类,要麽是小地方,比如某个部族信奉,供养凝聚出的,非常弱小的神明。
要麽,就是某种因缘际会,出现的天地之精灵……恩,后一种在大虞境内不常见,要去很偏僻的地方,比如牧北森林,东海千岛……等等才稍微多些……
总之,这种类似神明,却要弱小非常多的,就叫『野神』,我这个还是师尊赏赐的,审问只是它能力的其中一种……」
「至于你想的,用它审案……就不用想了,一来是太少,能驾驭的术士本就极少。
二来嘛……嘿嘿,这东西审问不靠谱,比如刚才,如果我想,甚至可以操控狐仙,让那个密谍说出任何假话……所以你懂的,术士也是人嘛。」
小胖子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模样。
赵都安恍然,表示学到了,然后古怪地看他:
「那密谍刚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动手脚。」
公输天元苦笑道:
「我敢在陛下面前耍花招吗?恩……我就是,略微做了干预,比如他每次想说出『王爷』两个字,我就操控狐仙,给他憋了回去。」
「……厉害了。」赵都安默默竖起大手指。
相比于傻白甜的金简,公输兄情商领先一个大境界。
「好了,我得走了,有事再找我。」
公输天元将大竹筒背起,用麻绳绑紧,表示告辞。
继而掐了个法诀,天空中倏然探下一条虚幻的手臂,将小胖子一捞,便迅速远去。
赵都安目送他离开,心想:
武夫什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