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想了想,旁敲侧击。
马阎没看他,目不转睛超前走,说道:
「那是你不够了解此人。以这妖道的脾性,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并不意外,呵呵,你想想就该知道,若此人胆子不够大,当年岂会胆敢以邪道之身,在京城天师府眼皮下招摇撞骗?」
关键还给他装成了……赵都安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在他看来,当年只怕许多人都猜出此人修的不是什么正神。
但这个世界从不是黑白分明,正邪两立的。
先帝为了延寿,可以故意装糊涂,那其他人顾忌皇室,也可以假装看不见。
赵都安好奇道:「所以,这三人与妖道有什麽仇怨?」
马阎解释道:
「孔翰林是个很老派的读书人,昔年因先帝册封其为国师,孔翰林认为此令不尊礼法,故而屡次上书反对,遭妖道敌视,但顾忌翰林院清贵身份,且其背后也有董太师等人支持,故而先帝只是打压一二。」
「那位丹道神官……恩,乃是你的本家,姓赵。赵神官昔年公开质疑国师为妖道,所用术法虚假……闹得很大,被那妖道嫉恨,但奈何有张天师坐镇,最终不了了之。」
啊……他就是当年公开打假的那个神官啊……赵都安恍然大悟。
马阎继续道:「至于千牛卫副将……当初政变日,是他于乱军中,砍了妖道的头。」
赵都安:……
行吧,这个仇确实很实在。
赵都安眨眨眼,好奇道:「那此人当初,在皇宫中,究竟是……」
马阎瞥了他一眼,听出弦外之音,叹了口气,解释道:
「先帝的死,与他倒应该没有直接关联,毕竟宫中高手如云,可不会容他作恶,至于间接是否有关,倒说不好了,已成悬案。
倒是有个说法,更要紧些,陛下曾怀疑,二皇子简文当年率兵杀入宫廷,试图政变,有可能是受到此人蛊惑。」
啊……赵都安愣了下,却是泛起疑惑。
女帝方才明确说了,武神观想可破入梦,那想来对蛊惑也该有一定的抗性。
哪怕没有,徐简文当年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何况身边高手丶法器一应俱全,没道理被妖道趁虚而入。
不过,这的确说不准。
可能只有抓住前国师,才能得知真相。
历朝历代,涉及皇家总有诸多密辛与阴谋论,赵都安见得多了。
……
揣着沉重心情,二人走出午门,骑马又出了皇城。
折腾这一遭,出来时已经临近中午,马阎要回衙门安排追查事宜。
赵都安见赶上「饭点」,没有与他一起返回,而是决定先吃个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骑马转了一圈,去了京城最热闹的一条酒楼街,赵都安进了一座挂出火锅招牌的常吃的店面。
大虞朝的火锅,是标准的铜火锅,只有在秋冬季节,才会流行。
每年要到中秋以后,天足够凉了,城中各个酒楼里的铜锅就都会摆起来。
赵都安迈步上楼,因经常与同僚来吃酒,酒楼夥计早认识这位大人物,当即给他迎入专门给权贵留着的包间雅座。
俄顷,一座铜火锅点了红彤彤的炭火,一盘盘鲜切的羊肉搭配小菜,摆满了桌案。
「那句话怎麽说来着?吃了咸菜滚豆腐……」
赵都安谢绝了酒楼夥计的服务,捏着长筷,亲自将菜肉浸入翻滚的乳白汤汁中,又将盘中一块嫩白的豆腐托在掌心,以小刀划成小块,倾泻倒入锅中。
窗外是繁华热闹的街景,叫卖声,行人熙熙攘攘。
楼上是沸水翻滚,温酒一壶。
赵都安切完豆腐,捏起一粒盐煮花生丢入口中,默默咀嚼。
又端起酒盅喝了口,思忖着蛊惑妖道的事。
忽然,包厢门传开「笃笃」的敲击声。
「进。」赵都安以为是送菜的小二,然而门开后,走进来的却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你走错了吧。」赵都安说道。
这名身材中等,长相平庸,头顶戴着瓜皮帽,身穿绸面褂子,形似商贾的中年人反手关上门。
旋即转身确认般看向赵都安,说道:「可是白马监赵使君?」
赵都安挑起眉毛,说道:「你是哪家的?」
他习惯性以为,又是京城哪位大人物家中的下人,或许同样在楼中吃酒,想要拜见。
但不亲自来,只派了个下人,却有点不懂事了。
中年人闻言似乎笑了笑,竟径直走到桌边,在火锅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抬手摘下头顶的瓜皮帽,脸上挂着和煦有礼的笑容。
分明是个商贾,举止气度,竟莫名令赵都安联想起了上辈子在英剧中看过的,戴丝绸礼貌,穿马甲的老牌欧洲绅士。
「久仰赵使君大名,冒昧登门,还望勿怪。」
中年人那双充满血丝,却显妖异的眼眸透出笑意:
「大虞朝国师,命我向您问好。」
……
……
诏衙。
马阎独自骑马,返回总督堂。
踏入后,就看到只剩下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