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但据说阴险毒辣,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刻意找到宋师弟,只怕是刻意为之,莫非是故意传话,以这玄乎模糊的言辞,来坏我们的问学之心?先生,若是如此,切莫上当才好。」
正阳却摇了摇头,这位南方大儒语气笃定道:
「些许言语,坏不了老夫的学问。能否找机会,与他见一见?」
对诸多弟子而言,三日后的论学最重要,不容打扰。
但对正阳这等隐隐可封圣的读书人,真正在意的,却是学说本身。
「若真是董玄在传话,我倒更要弄个明白。」头戴方帽的大儒斩钉截铁。
宋举人深吸口气,主动请缨:
「先生您身份特殊,不好去寻他,弟子去找吧。」
说完,这位老举人便出门去了。
陆成见状,与恩师坐在房间中等待:
「我去弄些早食。」
当他从附近买了吃食回来,师徒二人刚吃了几口,就看到宋举人去而复返。
「这麽快?可是忘了什麽事?」陆成好奇。
宋举人面色复杂地摇头,说道:
「我离开客栈后,刚走过一条街,就给赵都安的手下官差拦住了,对方说,若要见面,让咱们下午申时去白鹿书院。」
他心头惊悚,意识到,他们一行人始终被藏在暗中的官差监视着。
而昨日赵都安刻意拦住他,也果然是有所图谋。
「白鹿书院?那不是已荒废了麽?先生,若此人设下埋伏,欲要暗害您……」陆成脸色微变。
正阳却摇了摇头,眼神清明锐利,隐有儒道宗师风度,淡然道:
「朝廷若要杀我,何需如此麻烦?申时去一趟便是。」
……
……
白鹿书院,是京城角落上一座颇有岁月感的书院式建筑。
曾经辉煌时,是诸多书院中最璀璨的一颗,但后来逐步衰落。
再往后,因为几十年前一桩案子,书院里山长犯了事,不少学子也给牵连入狱,这座盛名不再的书院就荒芜了下去,因其特殊的历史包袱,又迟迟无人「接手」。
成为朝廷下辖的房产之一,只安排了民户打扫修补,少有人来。
「大哥,你来这地方做什麽?」
赵盼从马车跳下来,少女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好奇地望着前方的书院正门。
头门门簪上一块匾书「敦化育才」四个大字,只是依然斑驳脱落。
她鹅黄色的襦裙外,是绿色的袄子,将纤长的脖颈包裹起来,衬的脸蛋格外圆润。
「等一个人,顺便摘点葡萄。」
赵都安下车,拎出两个竹篮,递给她一个,笑着说。
然后留下车夫小王等在外头,领着妹子进了书院。
书院之内,古树参天丶飞石小桥丶黛瓦白墙丶石碑楹联……依稀可见当年辉煌时鼎盛文脉模样。
「这里有葡萄?」赵盼眨眨眼,没问要等谁。
中午时候,赵都安在家里吃了饭,之后就说要去外头一趟,下午不去衙门,赵盼就想跟着出来透气,索性就带着了。
赵都安笑着说:
「有啊,这里有一整个葡萄园子呢,都是极有年岁的老藤了,这葡萄,最是霜打了以后,才最甜,口味独特,冰凉可口。」
说着,他与妹子按照路牌,果然抵达一座葡萄园,只是明显已经被采摘多轮,知道这地方葡萄好的达官显贵,不只他一个。
二人也不在意,反而有种捡漏寻宝的快乐。
尤其从葡萄叶的遮掩下,找到一串被挡住的紫葡萄,最为快意,二人边摘边吃,闲聊着这地方的历史。
「大哥,你要见的人也是读书人吧,还是岁数很大的那种?」赵盼挎着小篮子,眼眸晶亮地猜测。
赵都安微笑道:「为什麽这样说?」
赵盼理所当然道:「这地方又没什麽特殊,不就只剩下历史了,大概只有读书人在意。」
赵都安莞尔一笑:「算是吧。」
他选在这里,一来是因僻静,他自己这次出击,胜算也不知如何,不想闹得阵仗太大,何况,若选在人烟密集处,那正阳也未必肯来。
二来麽,的确是为了蹭典故,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典故,而是他那个世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鹅湖之会」。
也是理学与心学最知名的一次辩论。
彼时一方是尚未封圣,但也已经大名鼎鼎的朱熹圣人,一方是陆九渊丶陆九龄兄弟。
前者不用说,后者乃是陆王心学的开山人物,王阳明还要排在后头的百世大儒。
赵都安前世为讨好上司,苦读历史,自然绕不开这般知名的辩论,对两个学派之争也算有些了解。
彼时的议题,与三日后的辩题很是类似,都是讲何为做君子丶圣贤,学道理的方法学问。
理学与心学,在最终目标,或大方向并无不同,分歧只在于入手的角度和方法。
《中庸》记载: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就是先贤讲这个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