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远处大大小小的船只航行于江面。既有官船也有商船,彼此拉开距离。
冬日的风并不和煦,哪怕众人一路南下,亦是如此。
船的桅杆上风帆已经降了一半,降低风速,远处可见山势轮廓,城池码头依稀可辨。
「大人!」
他一露面,甲板上随行的梨花堂官差纷纷招呼,这次「四朵梨花」出动的两朵,钱可柔与郑老九留守京城。
侯人猛与沈倦两个糙汉子率领一队锦衣跟随,船上还有一队禁军为跟船护卫。
额外借调添了个海棠,作为赵都安的副手。
「出来了?」
甲板上,站在栏杆边上的大内太监笑眯眯转身。
这位真名「海春霖」的供奉之首,此番护送赵都安南下。
年岁早超出百年的大内宦官没穿那身极为招摇的鲜红蟒袍,身上唯有一条棉布袍子,虽已是年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却是红扑扑的,也不知是气血旺盛,还是冷风吹的。
「咦?你……入中品了?」
海公公眼睛一眯,仔细打量一身华服,同样没穿官袍的赵都安,略感惊讶。
「呵呵,瞒不过公公。」赵都安微笑道。
老供奉咂咂嘴,忽地看了眼海棠,感叹一声:
「可惜陛下先出手了,不然公公我还真起了收徒的念头。」
海棠面无表情,眼睛恼火地瞪了他下:「公公说他就单说他,看下官做什麽?」
海春霖嘿嘿一笑,半点不恼。
整个朝堂,有几人胆敢这般与老供奉说话?但周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必如此严肃嘛。」赵都安笑呵呵道,「我若早知,海棠你是海供奉的亲属,咱两个堂口早就更该亲近了。」
海公公当年入宫时,家里还是有人的。
彼时也是小门小户,才甘心将子嗣送入宫中做太监。
海春霖入了供奉后,外头的「海家」也得到了照顾,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保了这一家百年顺遂。
海棠若论辈分,其太爷爷是海春霖的兄弟,实打实的亲眷。
她也是海家这百年里,除开海春霖外,第二个修行天赋不俗的,加上心思缜密,办事妥当,才能进入诏衙当差。
海公公对这个玄孙女也是极为喜爱,但海棠是个不愿依靠背景的,所以愣是只有极少人知晓二者关联。
「唉,有这麽大的背景不用,偏偏要靠自己打拼,出身好的富贵人家子女脑子都这麽有大病吗?」
赵都安得知祖孙二人关系后,心中疯狂吐槽,他过去以为这种事只有在电视剧才有,没想到身边就一个。
「赵大人,工作时候称职务。」
海棠翻了个白眼,表示拒绝,语气微讽道:
「赵大人若关爱下属,可以去关心下那边的两个。」
赵都安无奈,目光循着她的视线,望向官船甲板的角落。
那里赫然是贞宝给他安排的另外两名高手护卫。
浪十八与霁月。
此刻,那名为浪十八的刀客盘膝坐在甲板一角,长发遮住一只眼睛。
粗布青衫单薄,他膝上横放一把刀,身旁是那只格外巨大的青皮葫芦,葫芦口敞开,溢出烈酒的香气。
浪十八手中捏着只破陶碗,眼神直勾勾地发呆,偶尔饮一口碗中烈酒。
若喝光了,便从大酒葫芦里再捞一碗。
是个「酒鬼」……
在其五步外,是一袭红衣,瞳孔中眼白占据大多数如同女鬼般的术士「霁月」。
她身上永远潮乎乎的,手腕脚腕上原本的禁锢她的锁链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禁锢磨损而留下的疤痕。
霁月垂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很少说话。
根据赵都安这一路上的观察,确定她是个深度社恐……
「公公,我一直想问,陛下安排的这两人,究竟是什麽来路?」
赵都安叹息,轻声求教,「总觉得不大靠谱的样子。」
老供奉背着双手,笑眯眯慈祥的如同村中长者,笑道:
「不是与你小子说过?一个北边来的,一个东边来的。」
我不想听废话……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些天观察,那个浪十八虽看似醉醺醺的,像个不羁的江湖客,但隐有去不掉的行伍气,但不浓。只怕曾也是军中强者?北地?京城往北就是铁关道,燕山王的地盘……
但其在京城,想来与燕山王无关,如此高手又不该籍籍无名,那是朝廷在铁关道屯兵的拒北城人士?我猜得对不对?」
「至于那个霁月,社恐的厉害……恩,社恐就是畏惧与人接触的意思,口音有点怪,不像青州,也不像滨海道……模样也不是岭南那边日晒偏黑的模样,偶尔还会说些叽里咕噜的方言,莫非是东海千岛上的人?并非大虞朝人士?」
海公公笑意不改:「你这不是猜到了很多?」
赵都安苦笑道:「我是想知道更详细些的,不然用的不放心。」
海公公哈哈笑道:
「陛下给你的,有何不放心?安心就好,你死之前准保这两个死在你前头。」
刀客酒鬼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