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异记得清楚。公司第一批人才引进的三人中，唯一不肯过来的就是曹大元。

但为了镇上取暖过冬，他还是跑来低头求援。

曹大元发量很少，只有一些稀疏长发被他尽力均匀横向覆盖在头皮上，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形象。这让周异想起了高中时代的物理老师。

对于这位想彻底改变蟊谷镇贫困现状的本地人，周异是欣赏的。

曹大元的引怪菇是一种形似金针菇的白蘑菇，但更短更细，菇帽很小，很不起眼。

「人吃了引怪菇会头痛和喘不过气，严重的会被毒死，大家都当毒蘑菇避开。」

他指着这一物种说：「但外头的怪物，爪彘和刺蚁狮都很喜欢。它们吞下这东西就会变得平静温和，要麽趴着休息，要麽仰望天空或远处，在这段时间里，哪怕猎物从它们眼前路过都不会被攻击。」

「我测试了好多次，它们是真的喜欢这个。」

周异让红隼号叫来夜爪。

作为公司里唯一的爪彘员工，它来试药最合适不过。

嗅了嗅这蘑菇，夜爪顿时双眼睁圆，呼吸粗重起来。

「主人，这东西充满了……某种说不清的吸引力。」

它并不知道这是什麽。

试吃开始。

夜爪张口吞下一簇引怪菇，咀嚼之后吞下。

这位爪彘员工双眼失神了片刻，接着浑身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它蹲趴在地，进入一种极度放松的精神状态，平日里有些凶相的小眼睛，这时候也变得清澈而柔和。

过了五六分钟后，夜爪才说起自己的体感。

「吃下去后浑身很舒服，特别放松和平和，疲惫感也消除了很多，让我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这是吃了就进入贤者模式？

周异心里犯嘀咕。

「红隼，查递归市资料，能不能找到这种蘑菇的信息。」

几十秒过去。

无人机在他脑内答覆：「根据该植物外部特徵比对，最接近的是溶洞菇，但溶洞菇并不具有这样的兴奋丶致幻和镇静作用。无法查到更多资料。」

「递归市的资料库里，重点记录的是各种具有自我意识和智慧的生物。对于自然界里庞大的植物种类，只有基础物种的图鉴。」

周异又看向曹大元：「你有多少引怪菇？」

「除去这些，我的地洞里还移植了24朵。」

「你等一下，我叫个人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约半小时后。

系红围脖的骨人匆匆赶到。

如今的孙重来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下身是牛仔裤，脚下一双马丁靴，头戴牛仔帽，背着一个皮箱包，颇有西部范儿。这是周异给它找的几身行头之一。

只是它有些一瘸一拐，说是之前腿骨折断还没好利索。

随骨人一起过来的，还有两名黑手菇助手。

孙重来听完曹大元的叙述，仔细观察了引怪菇的外貌，而后说：「蘑菇林里没有这种类型。」

「孙十三，孙十四，你们来鉴别一下。」

两名黑手菇凑了过来，对着引怪菇又捏又扯。

「里面有某种物质。」

「特殊的能量，能够激发和改变身体的状态，活跃和高兴。」

「有点像巨人菇的毒。」

「很神奇的家伙。」

「好蘑菇，不坏。」

「不过它已经死了，不好说。」

「得看活的，活的蘑菇才能看得出来。」

……

接着周异让曹大元带路，一行人赶赴蟊谷镇。

出门他才发现，外面正刮风不止，气温也有了明显下降。

冬天的确已经不远。

再到蟊谷镇，这里和之前没有什麽不同，依旧是在山上洞窟内的分叉洞，当地人一个个蜗居洞内。

不同的是，上回居民们只是打量他两眼，现在很多人都从自己的地洞里出来。他们举起自己收藏的东西，有漆黑的树枝，形状怪异的树叶，像是骨头或石头的物质……一副想出售的样子。

但他们都不敢说话，低着头，也不敢和周异视线接触。

周异感觉自己像是过来收保护费的一样。

于是他说：「大家回去，交易的事龚正会继续进行，回吧。」

镇民们互相看了看，这才收起手里的各种东西，一个个返回地洞。

曹大元则低声说：「冬天要来了，大伙儿都很担心，想要多买一点取暖的柴，怕睡着了被冻死，这也是最容易死人的时候。如果火旺，活下来的机会就大点。」

周异点点头。

在曹大元引路下，一行人来到一个靠里的低矮地洞，里面铺着潮湿的泥土，带着腐烂酸涩的臭气。

「这里就是我养蘑菇的10个地洞之一。」

曹大元介绍说：「新一批的菌丝在土里，要4个月才能培养出来，然后再等1个月，就会长出洞穴蘑菇了。不过这里比较特别。」

他爬到最里面，小心扒开一片土层，于是纤细的白色引怪菇就显现出来。

「它们都在这里，引怪菇本身有毒，也没人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