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紧张得手心冒汗,就怕苏愿看出什么端倪来。
苏愿翻了翻,然后合上册子道:“册子我还要再看看,嬷嬷自去忙吧,不用在这里候着。”
何嬷嬷心下一松,眼睛转了转,笑着问道:“老奴听说夫人院里缺一个外事嬷嬷……”
苏愿抬眸,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嬷嬷不想在栖云苑伺候了?”
“不是,不是,老奴是帮着陈家媳妇儿问的。”何嬷嬷连忙否认,“说起来,陈家媳妇儿也跟老奴沾亲带故,她男人也在外院,只是没什么正经差事,前些日子求到老奴跟前,只是老奴就是一个奴婢,能帮上什么忙?”
陈家媳妇儿也不是白开口,自是给了何嬷嬷二两银子,答应事成后,还要再给五两银子,何嬷嬷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我也不清楚,不过是听母亲和赵嬷嬷说了一两句。”苏愿靠在迎枕上,随意道。
何嬷嬷闻言,大着胆子试探道:“那夫人可有中意的人选,若是没有,还请大小姐在夫人面前提上那么一两句,陈家媳妇儿是个机灵能干的,要是得了这份差事,定是做得稳稳当当。”
苏愿想了想,“好像是觉得晚香居的胡嫂子还不错,嬷嬷也知道,我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何嬷嬷得了消息,笑呵呵地走了。她将消息告诉了陈家媳妇儿,若是想要得到这份差事,那个胡嬷嬷是她唯一的阻碍。
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管了。
不到一个时辰,胡嫂子娘家兄弟好赌的消息便传到了沈氏的耳中。
晚香居。
“夫人难道真的想要那个胡家的?”赵嬷嬷压低了声音问道。
“惠香,如今院中可用之人太少,那胡家的你不是也说是个能干的吗,好歹先将这个年过去再说。”沈氏轻叹道。
赵嬷嬷一想到夫人如今的处境,就恨得牙痒痒,“胡家的确实能干,是我的差池,竟是不知道她娘家兄弟的为人。”
沈氏摇了摇头,“无妨,这事也怪不到你身上,反正年后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要换掉,如今用谁都一样。”
“夫人可是真的想好了?”
“惠香,我让步太多次了。”沈氏道,“可我得到了什么,从前一直想着,我若是不让步,阿愿怎么办,她是苏家的子嗣,若是得不到长辈和父亲的喜欢,日子该有多难。”
说到这里,沈氏顿了顿,“只是我步步退让,又得到了什么呢,母女离心……”
沈氏苦笑。
赵嬷嬷闻言,面露难色,是啊,为了大小姐,夫人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好在如今小姐懂事了,明白您的用心,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赵嬷嬷宽慰道。
提到女儿,沈氏的面容柔和了许多,颔首道:“是啊,所以,我的争,却不是为了苏世清的那点宠爱,而是我沈瑾禾,要立足苏府。”
沈瑾禾早就想明白了,什么女子依靠夫君的话,全是骗人的,若是男子靠不住,或者是依靠他的女子太多,又该怎么办?
唯有自强,才是正道。
沈瑾禾这些日子也在想,从前的自己手中,明明有一手还不错的牌,可这么多年,竟是被她打坏了。
当年她与苏世清的婚姻,虽说她是商户女,可也不算是高嫁。
明明她手中有丰厚的嫁妆,苏世清无论是当年读书科举,还是后来的仕途之路,哪里用的不是沈家的银钱,可为什么,她竟在苏家过得这般的憋屈。
是的,憋屈,十年夫妻,回首看去,唯有这憋屈二字最为贴切。
沈瑾禾不是没有动过和离的念头,在得知柳氏还未进门便已有了身孕的时候,她心中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瞬间坍塌。
那一刻,她想和离,可转头看见才满三岁的女儿,沈瑾禾吞下了苦水,只是自那之后,她将自己的心收了回来,与苏世清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如今六年过去了,沈氏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直到昨日傍晚,苏世清来了晚香居。
上一次他们夫妻二人这般相处,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苏世清从走进晚香居的这一刻,便觉得不自在,但他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在官场侵染这几年,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掩藏自己的情绪。
反倒是沈氏对苏世清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原本以为苏世清谒选在即,她又未曾为他筹措银钱,他会在她回府那两日便来兴师问罪。
可没想到,苏世清到底是个能忍得住的。
沈氏不着急,只倒了一盏茶,慢慢地喝着。
苏世清也耐着性子喝了一盏,只是等了又等,却还是不见沈氏开口,他有些心烦气躁,轻咳一声道:“之前说的事情,夫人可还记得?”
沈氏抬眸,目光却并未看向苏世清,反倒是越过了他,看向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刺梅花,没有新叶,也并未开花,只光秃秃的,看着像是活不下去了。
苏世清紧紧地盯着沈瑾禾,不知道为何,他有种失控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之人还是跟从前一般,看似娇弱,实则固执,待他也还是冷冰冰的,可又好像是哪里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