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感受不到从出生起便一直伴随着她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在这孤寂且黑暗的海洋深处,她却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心。
五条凛心想,这就是死亡么?
可是,这样的死亡,和她想象中的死亡,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真正的死亡,不应当是失去了意识,停止了思考么?
还是说……她还没有死去?
在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五条凛便开始努力地尝试争夺回自己对于身体的操控权利,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她几乎无数次要以为自己的意识要被永远封存在这片虚无黑暗的海洋中,可她最终还是成功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白炽灯有些晃眼,让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眸,蹙起了眉头。
五条凛轻轻眨了眨眼。
这个环境,她有些熟悉,她似乎正置身于一座手术台上。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躺过多少次,因此这熟悉的布景居然该死的让她感到心安。
在五条凛在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的那一刻,她肉眼可见的欣喜了起来,她试着活动和抬起自己的双手,却察觉到了不同于曾经身体因为病痛遭受行动阻碍的另一层束缚。
只听哗啦一声,金属互相交互碰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五条凛垂下眼,发现自己苍白的手腕正被铁链栓在沉重的手术台上,她的眉头又轻轻的蹙了起来,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哪家医院会这样对待病患,她刚想抬头唤人,而也正在此时,一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映入五条凛的眼帘。
男人拥有着浅蓝色的长发,他的上半张脸都被面具挡住,虽然只能只看到男人下颌线那边如同刀劈斧刻出来的轮廓,和他微微扬起的唇瓣,却不难猜测这幅面具所遮挡的,不会是一张难看的脸。
他发出了一声浅笑,用相当绅士优雅的语气说道:“哦?看来我们的人鱼小姐,现在已经醒了。”
“你感到身体如何?是否会有哪些存在感强烈的疼痛?”他和煦且耐心的问道:“还是说,这位小姐没有完全的理解我方才这句话的含义,用这种语言与你交流并不准确,也许我该换成一些古语……”
“我……”
五条凛微微眯起了眼眸,她现在的大脑很乱,老实说,她还并未从刚刚那场与诅咒之王的战役中回过神来,她对待自己那具不争气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在那样的招数之下全身而退,就算是硝子面对她那样的伤势当场救治,怕是也不能将她从死线救回。
她怎么,还能够活着呢?
是面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
哥哥他现在还好吗么?大家已经打赢宿傩了吗?自己这是在哪儿?站在她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喊自己人鱼小姐?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该死的眼熟,可她又不太记得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而且,为什么,从出生起就一直如影随形的陪伴着她的痛楚,已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呢?
她……已经不感到疼痛了?
那个面具男人的话语可以很清晰明了的被她听懂,她并不需要什么晦涩难懂的古代语言。
五条凛张开嘴,在处理清楚现况之前,她决定先与面前这人交流:“我现在感觉很好,完全不疼。”
没错,她这一生都没有感觉这样好过。
“原来如此,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呢,人鱼小姐。”男人轻轻的笑了笑,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演奏曲:“我很抱歉,因为将你带到这里的那些家伙的下手实在是没轻没重,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想我会很困扰的。”
他仿佛相当关心自己面前少女的生命安全。
他微微俯下身,这让他与五条凛之间的距离又显得近了一些,事实上,虽然他刚刚说的明明是一句十分绅士守礼的话语,但是不知为何,五条凛总觉得毛毛的,无论是这个眼熟但陌生的白大褂面具男人,还是这个手术台,还是她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的气息的情况,都让她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且……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她却能够透过那副面具,品出一种对物品甚至小猫小狗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的视线,让她浑身察觉到了不适。
五条凛并没有询问出如今一些萦绕在她脑海中相当在意的问题,譬如这是哪里,哥哥在哪,而是选择去试探面前的男人。
“先生,您是医生么?”
既然此刻身体已经不再疼痛,五条凛的第一反应便是尝试去调动出自己的咒力。
曾经她无时无刻都在被病痛折磨,需要服用麻痹神经的药物或是克服极大的痛楚,才能够勉勉强强的使用咒力,她确实拥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可她脆弱的身体却无法承载和释放那些力量,这从来都是她的遗憾。
可是现在,她感觉身体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她本身只缺少那么一个契机,便能够畅通无阻的使用出术式。
无奈,咒力与她仿佛依旧隔着一层隔阂,五条凛能清晰的察觉到它在自己的身体深处翻滚涌现,却无法像在最终战役一样毫无桎梏的释放出来。
“医生?”
面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