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题红,”李青一轻声说,“你们平日里不用冰是不是很难受?” 题红低了低头,“自然是难受的。” “但是看到武成侯病的那个样子,但凡有点心的人,也不会吵着在他房里用冰的。”题红轻声说,“把能带走的活带到自己房间里做就是了。” 李青一垂下了眼睛,“这样啊。” “他也不想麻烦大家。”李青一轻声说,两个人进了屋,武成侯府本来就在郊外山下,自然寒凉一些,若是心里没什么事的话,倒也不觉得燥热。 她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这样的。” “奴婢没有怪他。”题红说道,“奴婢知道,武成侯也好,殿下也好,都吃了很多苦。”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睛,“奴婢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只是如今武成侯大病初愈,陛下怎么就急着催他上朝。”题红轻声问道,“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捱不捱得下来。” “大概是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吧。”李青一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大概不会因为愧疚或者怜悯把杜毓文放出来,定然是有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但是也没有好的人选。 所以才看看他的态度。 既然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大概要给他安排事情忙了,李青一禁不住感到了几分隐忧,能让皇上想起杜毓文来的,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如今虽然不像上一世那样几乎下不了床的缠绵病榻,但是也是受不住劳累的。 李青一知道他为什么受不了用冰,因为他被关进去的时候是个冬天,那几个太监见他反抗,就捆了他手脚,扔在院子里一桶桶地浇冷水,“在咱家这里,是条龙你得盘着,是头虎你得卧着。” “咱家收拾不了那胡人,但是还收拾不了你么?” 他被粗麻绳压着舌头,连回骂一句都不得。 只能任冷水一桶桶地兜头而下,他想挣扎,手腕和脚踝被磨得鲜血淋漓,但是那绳子捆的极紧,竟是半点都没挣松。 他认了命,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公公走了,太阳也下了山,他冷得厉害,却又动不了,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苦熬着,不知道什么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说他得了风寒,他烧的睁不开眼睛,只能朦朦胧胧地听个大概。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了过去。 南方冬日里虽然不是滴水成冰,但是更冷入骨髓,饶是护法金刚都受不得这样作践,他得了风寒之后就日日被灌药吊着命,就在一张冰冷的床上躺着,皇上下了命令,一日送一餐,不许用火盆,那几个公公当然照办。 每日这一餐不过是一碗梗米粥,即使他病了,也不曾变过,他硬咬着牙不肯要火盆,他知道就算自己要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但是实在冷的厉害。 床上只垫了点草,没被没褥,整个冷宫里连个床幔也没有,冬日下起雨来,屋顶还是漏的,他病的动不了,雨珠就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像把刀似的,要把他滚烫的皮肉从骨头上剔下来一般。 幸好他年纪轻,身体也算不错,加上每日里喝的应该都是些名贵药材,居然被他熬到了春天,风寒也渐渐好了起来。 然而到了春天,他又觉得胸闷得很,喘不上气,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肺烧坏了。 这样熬了一个冬天,第二年的冬天果然犯了病,咳喘的停不下来,整个人烧的浑浑噩噩的,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连骨头缝都是痛的,身上的旧伤更是发作起来,折腾他一天只能半梦半醒地略微合一会眼睛又被疼醒了。 这一番折腾让寒气入了肺腑,自然是不敢用冰的。 李青一知道他最喜欢夏日里躺在晒的滚烫的石板上,那样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这病,都能舒服上不少。 题红怔了怔,虽然李青一说的简略又语焉不详,她也早有料想,但是还是吃了一惊。 “侯爷这副身子,希望今日里上朝一切顺遂吧。”题红轻轻地说。 李青一也点了点头,“能再被起用当然也是好事,他应该心里也很高兴吧。”
郁金堂北画楼东(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