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军一直以来都是以防御为主,少有主动出击。
只要不是王朝末年,只要封赏还算是丰厚,武人天生就带着进取心。故而这种防御的态势让陈州军上下颇为不满。
这种情况直至杨玄来到了陈州才改变。
陈州军在他的率领之下不断出击,从被三大部压制,到反制三大部,期间,他的指挥令麾下奉若神明。
杨玄走进去,一把扶住痛的浑身大汗的苏南,“坐下!”
没了脚掌,用骨节的断处来支撑身体,想想就让人身体发麻。
这是个勇士!
杨玄把苏南扶着坐下,看看收拾的利落的院子,再看看身上衣裳整洁的苏南,赞道:“好一个贤妻良母!”
常氏这时才清醒,赶紧行礼。
“无需多礼。”
一群人把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外面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
“你这伤是何时来的?”杨玄亲切的问道。
“是前年,小人是斥候,和兄弟们一起哨探时,遭遇基波部游骑追杀。小人落马,那些基波人想活擒小人,小人奋力厮杀,被大刀斩断了双足。”
“斩杀几人?”杨玄问道。
“五人!”苏南昂首道。
常氏看到了丈夫久违的精气神,不禁悄然拭泪。
“是个勇士!”
杨玄就坐在他的身边,问道:“家中有何难处?”
苏南说道:“小人带着抚恤归来,家中没难处。”
常氏欲言又止,但最终却忍住了。
这是男人最后的尊严了,给他留着吧!
杨玄起身,“这话我却不信。”
他起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杨玄熟悉的揭开了装着粮食的缸子。
里面装着些麦面,杨玄伸手抓了一把,捻了几下。
“是粗面,最便宜的一等!”
有官员赞道:“使君竟然连这个也知晓。”
拍马屁是一种生存之道,杨玄不觉得自己能彻底断绝这等行径,所以只能无视。
他把麦面放回去,拍拍手,把最后一点也弄进去。
他走出来,问道:“如今一家子靠什么挣钱?”
苏南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杨玄叹息,“就靠着娘子挣钱,可对?”
苏南低下头,“小人无能!”
“抬起头来!”杨玄喝道。
苏南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
“你的双脚丢在了捍卫陈州的路上,这样的勇士,如何能说无能?”杨玄厉声道:“一点挫折就让你绝望了?当初我教导你等的话可还记得?”
苏南点头,“男儿至死不低头!”
他拍拍自己的双腿,潸然泪下,“使君,小人……站不起来了。”
杨玄心情有些沉重,“是我疏忽了,我一直以为,有了抚恤,你等的日子应当还过得去,可如今看来,我这话有些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曹颖劝道:“使君,我陈州的抚恤在整个北疆都是首屈一指的。”
陈州通商后,赋税大幅度增加,杨玄出手也就大气了许多。除去按照规矩给的抚恤之外,陈州还格外给了不少。
“但,依旧不够!”
杨玄深吸一口气,“今日当着你等的面,我立几个规矩。”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直延伸到外面。
“从即日起,我陈州军因伤归家的将士,做小买卖免除一切赋税!”
孙德眼前一亮。
常氏却有些黯然的看了丈夫一眼。
苏南这个模样没法去经商。
“无法动弹的,家眷也是一样。”
苏南不禁狂喜的看了妻子一眼。
曹颖马上捧哏,“别小看了这个,大家都做买卖,你家不用缴纳赋税,价钱就能便宜些,也能多挣些。”
“使君慈悲!”孙德由衷的赞美着。
“其二……”
还有?
众人安静了下来。
“但凡雇佣因伤归家将士的商家,着官吏审核,适度减免该商家的赋税!”
孙德做了一阵子生意,闻言不禁赞道:“说是经商挣钱,可有的兄弟却不会做买卖,连本钱都亏了。使君此言,恍若亲见呐!”
“其三。”
竟然还有吗?
众人有些诧异。
“殉国将士的妻儿同样适用以上的规矩。”
这个考量就很周全了。
韩纪轻声道:“郎君思虑缜密,果然是明主!”
这个老鬼,怎地动辄就说什么明主,好像恨不能让郎君马上起兵造反似的……曹颖笑道:“是啊!”
“其四!”
还有啊!
众人已经麻木了。
看向孙德和苏南的眼神也不同了。
“阵亡将士的孩子,以及伤残归家将士的孩子,优先就读陈州学校……”
孙德忍不住举手,杨玄颔首,他才敢说道:“使君,读书花销也不小呢!”
“够了!”一个老人呵斥道:“自古读书谁不花钱?陈州各地县学如今成了香饽饽,但凡能进去的孩子,读出来就能做小吏,有本事的还能自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