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气候多变,早上还在阳光灿烂,可快午时时,天空中却乌云密布。
黄春辉站在院子里,伸手拍拍身边大树的树干,说道:“关中平定,天下大势就稳固了。这江山,也就坐稳了。”
黄露在边上喜上眉梢,“阿耶,谁能想得到,当年您提拔的那个少年,如今竟然做了帝王。”
“老夫不在意这个,老夫只是有些茫然。”
黄春辉叹息,“北辽啊!多年的大敌,说没就没了。南周啊!一直以来牵制大唐的跳蚤,说没就没了。这关中的蛀虫们啊!为害天下千年,也说没就没了。他把老夫以前厌恶的东西尽皆灭了。那么,老夫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阿耶,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黄露被吓到了,“等蜀地一破,咱们就能回家了。”
“想着荣华富贵?”黄春辉问道。
黄露犹豫了一下,“说不想是骗您的。想。”
“老夫对他有知遇之恩,若是能回到长安,少不得一个公侯。可大郎啊!”
“哎!”
“得了公侯之爵,家业便会迅速扩大。十年二十年后,咱们家会变成什么样?”
黄露一怔,“您是说……”
“会蜕变成老夫厌恶的大族、豪强!”
黄春辉背着手,缓缓走向大门。
“阿耶……”黄露有些茫然。
“这是个轮回!多少年了,灭了一茬就再生出一茬,就如同是野草,点把火烧了,看似没了。可那根系却在地底深处,只等春风一至,便再度发芽……
而那根系,叫做,欲望!”
黄春辉走到家门外,对面蹲着两个乞丐,见到他后,竟然笑了笑。
黄春辉也笑了笑,然后看着长安方向,说道:
“子泰,你灭了这一茬野草,可人心难测,欲望如火,你如何遏制?”
……
魏忠如今也算是无事一身轻。
早上起来修炼,吃完早饭,便在家中熘达,熘达的累了,便去书房看看书,写写字。
这是标准的致仕官员的日子,刚开始魏忠还觉得很惬意。可时日长了,倍感无聊。
“阿耶!”
书房里看书的魏忠板着脸,“怎地又出来了?”
昨日魏灵儿偷跑出去,被魏忠罚在自己的房间禁足一日。
“阿耶!我听她们说,关中那边的联军败了?”
魏灵儿冲进来,风风火火的性格令魏忠头痛,他放下书卷,捂额道:“你关切此事作甚?”
“那,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攻打蜀地了?”
魏忠点头,“北辽覆灭,南周束手,关中被镇压,那位举目四顾,竟然难觅敌手。如此,下一步就该来蜀地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李泌此刻,必然惶然不安。”
“那……阿耶你站哪边?”魏灵儿问道。
“李泌想杀为父久矣,你说为父能站哪边。”魏忠叹息,“可惜无法联络长安。”
李泌对重要人物盯的很死,周氏,王氏,黄春辉,魏忠……这些人家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台的眼中。
周氏当初就尝试过,周勤令一个管事和长安联络。结果管事在出益州之前就被拿下了,随后头颅被扔在周家大门外。
“那,若是我能找到人呢?”魏灵儿说道。
“你?”魏忠看着女儿。
“是呀!”魏灵儿俏立在那里。
“难道……”魏忠起身看着外面,冷冷的道:“谁?”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村姑般的平庸。
“锦衣卫花花,见过魏公!”
“灵儿你……”魏忠这才明白,原来是锦衣卫找上了女儿。
魏灵儿说道:“阿耶,伪帝倒行逆施,难道你还能忍?”
“你先出去!”魏忠指指门外.
“阿耶……”
“出去!”
魏灵儿恹恹的出去了。
“坐!”
魏忠颔首。
“多谢。”
花花坐下。
“长安那位……可有什么打算?”魏忠问道。
陛下二字终究没说出口。
花花说道:“关中此刻噤若寒蝉,陛下后续还有些手段。只等关中彻底安定下来了,便领军攻伐蜀地。此战,大概便是中原的最后一战。陛下只想拿住伪帝父子,至于其他人……”
这话里没提西疆,仿佛那是土鸡瓦狗,一巴掌就能拍死。
魏忠知晓,这是在让自己表态。
“灵儿与他多年交情。”
这人竟然想送女儿!
但花花转念一想,魏灵儿年岁不小了,却一直未婚,何尝不是在等着皇帝。
想想皇帝那长依旧俊美的脸,花花不禁暗叹: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好啊!
“此事我没法干涉。”花花摇头,“不过,魏公的爵位依旧。”
这是皇帝最大的善意。
“我来,是因魏公以往与陛下的交情。”
花花平静的伸出手。
“陛下说,他伸出了手,莫要让他的情义掉落尘埃!”
魏忠侧身跪坐,冲着长安方向行礼。
“臣魏忠,愿为陛下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