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虽说顾须归认为自己已经好了大半,然谢湛十分遵照医嘱,不到三天不让她出门,生怕她再度着寒。 就这么在寝殿里躺了三天三夜,顾须归终于重获下地自由。病中这三天,谢湛不能说是寸步不离,但也十分尽心尽力。忌口的吃食、用药的剂量,他一概操心记着。顾须归身体底子不错,痊愈得飞快。 于是回门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是有一日用午膳时,顾须归正在跟桌上那一道燔炙羊肉作斗争,筋道的肉身附着在串肉的红柳枝上,怎么也撸不下来。谢湛接过来帮她,忽地问道:“岳丈大人与岳母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顾须归被问得一愣:“喜好?好像没什么吧。你问这个作甚?” “初登将军府,想着给岳丈与岳母挑些合意的贽见礼。为人郎婿哪有空手见岳丈的道理。”谢湛道,“岳丈岳母何时方便?我着人通报一声便是。” 顾须归略略思忖了一下父母的日常。 自从战事平息,顾岳回京同家人团圆后,父母就是半失业状态。父亲每日起来先打半个时辰的太极再去上朝,若逢休沐便会多练一阵,用过午膳后则是去离京城五里地的涝湖垂钓,一坐便是半日,人送外号“钓鱼佬”。 母亲则有时在沁芳苑和几个姐妹相约修脸,有时做做针线侍弄花草,有时在那几个夫人府上唠嗑品茶打牌八卦。行踪十分不定,甚至下午还会跟她玩玩消失。 于是顾须归想了想,道:“我们要不休沐日的早晨去吧?时间宽裕些。” 谢湛应:“好。” 不日便是休沐。 谢湛与顾须归二人用过早膳后,便前往镇远将军府。这几日,顾须归好似已然习惯了与谢湛同床共枕。病中那三日,谢湛守在身旁。凡有所求,他皆响应。时而她辗转醒来,身边不是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今日的早膳也是做了两份。一份食之清淡,一份口味咸鲜。 这是在照顾她的口味。 顾须归要提和离的话在这几日,几次三番地咽回肚子里——特别是有一日醒来,谢湛在撑着脑袋小憩。其实她就第一晚发热,余下的那两天只觉身上有些乏,倒是并没有太难受。按理说,他病痛缠身多年,才是理应被照顾的那个,如今反倒竟叫一个病弱的人来照顾自己。 谢湛连守她三夜的举动,叫她心生愧疚,连和离的事都不好意思讲出口了。 更何况现下,谢湛还要陪着她回门。 顾须归一路就在想等下如何做父母与谢湛之间沟通的桥梁,毕竟父母对他的第一印象皆不太好。南靖王府离将军府邸特别近,步行两条街就到,谢湛便没叫成均他们准备舆轿,同顾须归散着步,慢慢悠悠地前往。 成均、成衡二兄弟在二人身后护送带去将军府的贽见礼。顾须归偶然瞥了一眼,那礼匣大大小小,倒是填满了一舆轿。 卯时天将微亮,早市的摊贩陆续出摊。顾须归与谢湛并肩行在京城的街巷,谢湛忽地问道:“等下回来,要不要去张记买些芝麻糕?” 顾须归笑:“不用了,早膳吃得很好。庖厨今日做的牛肉包可香了。” 谢湛回:“买些放着,若你想吃即刻便能吃到。” “那得早些去排队,张记人多,晚了就买不到了。” 顾须归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头,义正词严地交代:“这回你可别给三两银子了,该几文就几文,不要乱给钱!” 谢湛笑得喉咙发震:“知道了。咱府上又不缺这点银子。” “咱”这一字眼用得非常灵性。 顾须归只当他顾虑到自己的王妃身份同她客气,没接这一话茬,顾左右而言他去了,一会说早市卖的白菘特别新鲜,一会又说前街那家首饰铺子做得不如以前。 谢湛句句不落地应着。二人聊这几句的功夫,便行至镇远大将军府。 昨日谢湛差人通报,说今晨会登门拜访,顾岳和沈明珠便早早地备下了些顾须归喜爱的吃食。只是夫妇二人到得太早,顾岳尚在庭院里打太极,沈明珠还在房中梳洗更衣。 将军府邸自不似王府气派讲究,所用家具,皆以简单实用为主。庭院那几株花草被沈明珠侍弄得生气勃勃,谢湛不知是什么花,饶有兴味地看了半天。 顾须归在旁解释:“这是马兰草,紫苑的一种,在西北很是常见的。适应性强,也耐旱,京城也能种。开花前的嫩芽也能食用,清炒、凉拌、作包子馅,清甜爽口,好吃得很。” 谢湛观察了一会,道:“枝干看起来是要比紫苑高些,也更劲瘦强健。……直挺不折,颇有风骨。” “若在西北,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