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成均自不知主子心里作何打算,便默默跟在谢湛身后,寸步不离。如有意外,他自是要护主子周全。 ——哪怕对方是安和侯。 行至正堂,谢湛便见淡烟、疏柳二人正守在门口,惴惴不安。见他回来,二人忙不迭地躬身行礼。疏柳道:“王爷可算回来了,安和侯与惠宁郡主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谢湛微一点头:“我知道。成均同我说了。——茶水都备好了?” 疏柳答:“备好了,是嵇北上好的蒙山云雾,应是合侯爷与郡主口味的。” 语毕,便听得里面怒摔茶盏的声音。清脆的一声,摸约是将茶盏摔了个四分五裂。 安和侯的声音暴跳如雷:“你们去请的人呢?!南靖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怠慢的吗?” 谢湛默不作声地提裾而入。 上好的鎏金白玉盏被摔成几块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可见安和侯使了不少气力。眼见着谢湛进门,随即蹲下身,一块一块地拾起他脚边的碎玉,安和侯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冲动想让他把谢湛一脚踹开,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行。 遂只能默默地收了收脚,由着谢湛将碎玉尽数捡起,听见他慢慢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道:“疏柳,去给侯爷再换一副茶盏。” 安和侯:“……” 他有气撒不出,憋了一肚子火。身旁的蒋相宜看到谢湛手心被碎玉划伤而现出的斑驳血迹,心疼了起来:“宸璋——” 蒋勐斜眼一瞪。 蒋相宜见父亲怒目圆睁,态度软了下来,乖乖地闭了嘴。 其实她也没想着要来讨个什么公道,反倒觉得如此会叫谢湛以为,她是非他不可,平白在他面前丢了气节。 只是父亲母亲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来南靖王府闹上一通。她拗不过,被父亲强拉着来,在他面前总觉得丢了颜面。 蒋勐沉声道:“你应当是知道,本侯与郡主来所为何事。” 谢湛神色淡淡,平声答道:“晚辈明白。” “既然明白,本侯便不多言了。”蒋勐一拍桌子,怒形于色,“你失信于我蒋家,是将本侯和太后不放在眼里,还是将先帝不放在眼里?” 蒋相宜忙道:“爹爹,父母之命他怎能晓得?当初我也是您喝多了酒同我闲谈,无意间才知道的——这不关他的事!” “哪有你说话的份!”蒋勐厉声呵斥。 蒋相宜缩回座位上,一双杏眸泪眼朦朦。 谢湛若是大言不惭地称自己并不知晓这桩婚事,确也说不过去。先帝在时,曾几次三番暗示他,要待及冠之年,将蒋相宜许配给自己。谢湛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成想两家还真的换了生辰八字,连合婚庚帖都拟好了。 他不愿撒谎,只如实道:“晚辈同相宜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但晚辈属实不知两家已换了生辰八字。若是晓得,圣上也不会赐婚于晚辈。” 既坦言自己对蒋相宜并无非分之想,又以不知者无罪道明自己并非有意负心。 蒋勐感到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蒋家倒贴?” 谢湛微微一哂:“并无此意。” 若是没有当年坠马一事,他或许会心甘情愿地接纳蒋相宜,彼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做一对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互相辅佐,成为一段千古佳话——也无有不妥。然,时光不可倒流,他对她也并无执念。十五岁前,他用功苦读,心只为江山社稷所牵,情只为黎明百姓所系。十五岁后,他因一场意外长卧不起,儿女情长与他而言,更是轻如鸿毛。 饶是早年间真的对蒋相宜生出些什么旁的情感,数年过去,也早已消弭了。 虽说这么讲来有些伤人。 蒋勐缄默片刻,只道:“本侯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来向你讨个说法。我家相宜,与你天作之合。虽说你现在身无官职,也就是个闲散人士……前日太后还问相宜,去探望过你没有,可见我们这些长辈也是如此以为。你若识趣,本侯也愿接纳你这个女婿,日后你们小夫妻定居嵇北,不失为一桩美事。” 蒋相宜赧然开口:“爹爹——” 蒋勐瞥了一眼女儿,接着同谢湛道:“虽说,晚了些年,但也无妨。嵇北地好,水好,也宜居。你若想念京中好友,每二年进京朝觐,与相宜在宫中多住几日也就是了。” “至于你的新妇——”蒋勐顿了顿,道,“我记得你才自江南回来,也不过将将同你的新妇相处十天,应是也没什么感情。娶了相宜之后,忘掉这桩荒唐婚事便是。你那位新妇——据说不是什么显贵人家。武夫之女,想必胸无点墨,登不上大雅之堂。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