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她定是要在顾须归面前摆出姿态,遂缓缓笑开,道:“我是暗地里着人查你,那又怎样?还想揍我……你揍得起么?” “您堂堂郡主呢,我哪儿揍得起呀。”顾须归笑道,“不如您赏个脸把这盏茶喝了呗。” 蒋相宜从她这话里听不出几分谄媚,倒品出一股浓浓的阴阳怪气来。 她有时说话还真挺像谢湛……三言两语间就能把人给堵死。 遂默默接过那盏茶,小口抿了抿。 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蒋相宜望着她,顿了顿,才道:“其实我今日约你来……本意不是为了要你看我的丑态。” “我知道。”顾须归收拾着桌上的狼藉,神色平淡,“郡主是性情中人。” “我今日来,一则是想与你道歉。上回父亲来府上,冲撞了你。我想替父亲给你赔个不是。” 顾须归侧耳静听。 蒋相宜似是给自己鼓了好几次气,才期期艾艾地开口:“这二则……二则,是想把我与谢湛的事情说清,交你这个朋友,同你把酒言欢,共叙平生。” 顾须归默不作声地收拾残席,动作未停。 “其实我初次见你,并非有意忽视,而是想试探看看你与我是不是一路人。……果不其然,你插不上我和四嫂的话,我便想着算了,许是有缘无分吧。但那日,你同薛家姐妹大打出手,我询问宫人才知道,好似是薛家姐妹对你出言不逊,还辱了老将军的英名,你忍无可忍才先行动手。” 蒋相宜咳了咳,神色渐渐清明了些:“本是想待你入席共饮的,谁料萧鹤他们入座便谈起父亲去你们府上闹的事……一时心中郁结,才想借酒浇愁,多饮了些。” 她说罢,又有些气恼地看向顾须归:“我同你掏心掏肺说这么多,你怎么也没个反应?” “忙着给您倒酒呢。”顾须归转头,晃了晃手中的酒觥,道,“姐说了,今儿高兴,要我陪两杯。郡主可还能喝得下?” 蒋相宜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忽觉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她无比羡慕顾须归这样的人。她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顾须归的模样——无拘无束,活得洒脱,哪怕有人对其恶语相向,也能笑脸相迎,对所有未知都迎刃而上。 可在她撕掉那份带御印的合婚庚帖之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也不用再艳羡旁人。 因为他人不能予你自由,若想挣破束缚,终是要靠自己。 蒋相宜便举起玉樽,同她相碰。 随即笑道:“把酒言欢,酣醉亦难。” - 谢游如厕回来,便见到眼前这一副令人瞠目结舌的光景。 两个他和萧鹤最怕在席上打起来的人,现下竟亲亲昵昵地挨在一起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他下巴都要惊掉了,甚至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然而面前的景象与方才看到的并无二般。 蒋相宜甚至还小鸟依人地靠上了顾须归的肩。 谢游:“……” 他艰涩地道:“你们俩何时那么熟了?” 顾须归闻言,抬起头来,一张笑脸十分纯天然无公害:“郡主没喝好,叫我陪她再喝两杯呢。五王爷过来陪点?” 谢游思忖了下,遂干脆地道:“行。” 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成日花天酒地的纨绔——谢游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是非常清晰的。 这么多年在酒场上推杯换盏,他也练出功夫了。酒量不能说好,但至少也比萧鹤那个小趴菜强个百八十倍。 还能喝不过两个小丫头片子? 谢游自信人生二十年,十分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 还颇为嫌弃地开口:“你俩还是姑娘呢,多埋汰啊?赶紧给我把地上那堆秽物收拾了。” “好嘞。”顾须归十分勤快地起身叫人来收拾,走时还不忘拍拍他的肩,关切地叮嘱,“五王爷先喝点蜂蜜水哈!保护胃的。” 谢游嗤之以鼻。 桌上一个半醉半醒的酒蒙子,一个胸无城府还没脑子。 喝酒也是需要使点小聪明的,这两人现在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心眼子。 赶快喝完了了得了。 然而谢游没料到,顾须归是纯纯能喝。 虽不是在酒场上耍心眼的人,但也非常眼明嘴快。他赖了三轮酒,回回被她抓现行,最后被顾须归看着喝完了小半坛。 谢游喝得头疼脑热,喝得面露难色,喝得痛彻心扉。 旁边的蒋相宜早就昏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