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了解。谢泱是个在人情世故上没什么造诣的,直来直去,不会打点,全靠何昆在旁出主意。此举怕是正逢推行新制,要用到朝中文臣,只能得罪武将之家。 顾岳老将军一家子都在京城,且出身并不显贵,脾性温和,是武将里唯一的老好人。顾须归能嫁给他冲喜,多半就是出自此番考量。 他缄默片刻,又问道:“你之前一直待字闺中?是遇人不淑,还是缘分未至?” “嫁与不嫁,重要吗?”顾须归回道,“人这一辈子,难道一定要成一次婚?我并非遇人不淑,也不是没有姻缘,只是于我而言,皆非良人。” 谢湛平声问:“于你而言,什么样的人称得上‘良人’?” 顾须归一时哽住,不知如何作答。她好似从未将成婚当做自己的头等人生大事来论,只觉人活一世,开心快乐就好。而遇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全凭“感觉”。 这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难以形容,更难将其具象,更遑论让她描述在自己眼里,何谓“良人”。 于是顾须归诚实地回道:“我不知道。” 她摸摸后脑勺,直起腰来,期期艾艾地开口:“……这种事,应该要遵从自己的心吧?若是遇到想要携手相伴一生的人,会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这一生,就是他了’。” 谢湛点头。 他沉默片刻,遂垂眸看她,眼睛平静清澈,如一汪古潭。顾须归不知他是醉了还是清醒着,但此时此刻,他眼里有清辉在流转,望着她时温和沉静。 顾须归听见他轻缓地道:“那,我呢?” “什么?”顾须归有些懵。 谢湛沉声道:“你对我,有那种感觉吗?” 月色皎洁,柔光映得她的脸白皙温和。谢湛垂眸而视,从她闪躲的眸看到微微颤抖的唇。她的眼睫浓密纤长,翕动如蝶翼。如花瓣一般的粉唇也是。谢湛只觉她的目光掠过自己时,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地飞过。 可这蝴蝶从未在自己这枝头上短暂地停留。 他抬手,食指轻轻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颌。 随即温声道:“你别躲。抬头,看我。” 顾须归支支吾吾:“我、我没躲。我只是……” 她话说一半停住,眼尾泛红,耳根也是热的,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你问得太、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好。”谢湛松了手,掀起眼帘,“你只消说自己内心真实所想所感,我不会生气。” “我——” 顾须归咬了咬下唇,遂小声道,“其实我还没想过这个。……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得过且过的,也还可以。我从不是把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讲的人,也相信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事。人会生老病死,物会更新迭代,爱会流逝消弭。” 她清咳一声,又不自在地道:“……所以,若你问我是否有一刻、有一瞬,对你动过心,那我会明白告诉你,有。” 顿了顿,她终于抬起眼来,望向谢湛,望进他那双沉静的眼眸里。 顾须归认真地道:“可你现在问我的,是我有没有与你就这么共度一生的感觉。坦白来讲,我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失眠的时刻,我常会诘问自己:我真的成婚了吗?真的要与你履行夫妻义务吗?——现实又告诉我,是。” 谢湛听得认真,她抿了抿唇,接着道:“我向来独来独往,习惯孑然一身,可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睡觉是,吃饭是,大小事需要与你相商,生活也需要同你共享。谢湛,我需要时间习惯。现在的你于我而言,是一个未知的存在,我只知你姓甚名谁,家里有多少兄弟姊妹,其余的一概不知,我亦不好多问。宗族的事、朝堂的事、你自己的事,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于我而言,已经很复杂了。我需要时间理清楚,也需要时间消化。不论是你我,还是发生在我们面前的种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湛:“……” 他望着她,终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明白。” “——还有,”顾须归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之前的事,“你先前说,‘你我夫妻,不应心有猜忌’,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比任何无谓的揣度要好得多。今日既然说及此事,那我也想同你道个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道:“上次你在山匪手中救下我,我很感激。但我确是不知,你是出于夫妻间的义务,还是……旁的感情。我只是在这一点纠结。若是出于夫妻义务,我想我们好聚好散的余地还很大,可若是旁的——” 谢湛开口:“旁的怎样?” 顾须归说到最后,声音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