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身下的姑娘惊慌失措，如林间受惊的小鹿。她的手还抵着他的胸膛，朱唇微张——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谢湛莫名想吻上去，蹙了蹙眉头，终是压下腹间那簇无名火，起身摇头：“……抱歉，是我唐突了。”

“……”

顾须归捂着胸口不明所以，但耳根通红。

“还有一个时辰才起，再睡会吧。”谢湛望着天色道。

遂伸手，想要摸摸她鬓边的发。

顾须归警觉地偏过头，避开他的接触。谢湛的手指僵在半空，半晌，她才听得他一声无奈的叹息：“我不碰你了，放心。”

“……好。”

顾须归捏着被角，翻身而眠。可哪里又能安心入睡？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的模样。

晨起，几人从侯府启程，继续前往陇州。

应如月走时一步三回头，又是叮嘱老侯爷天凉添衣，又是叫他素日少饮些酒。老侯爷拍着她的手，不住地应“好”。顾须归一行已然上去了，她掀起牖帘，看到应如月万分难舍的表情，忽然也觉得悲从中来。

谢游催促道：“四嫂，快些上车，不然要误了时辰！”

“五哥。”谢湛在旁拦下他，平心静气地道，“这一别，后会难期。就让四嫂多同老侯爷叮嘱几句罢。”

大约是听到了谢游的话，老侯爷便松了手，要应如月快些上舆轿。顾须归笨嘴拙舌，不知怎么安慰人，见她红着眼眶上来，支支吾吾地道：“四嫂，你别难过，肯定还会再见的。”

应如月温言，含泪摇头，笑道：“没事，只是忽而想起从前同外祖在嵇南住的日子了。山高水远，我又不能擅自离京，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顾须归说：“女子出阁的规矩太多，实在是得改改。去哪里何以非要随夫呢？”

“都是陈习旧俗了。虽不是写在明面上的条框，但人们心里自有一杆秤。”谢湛叹道，“不遵女德女戒，哪怕不会触犯法律，也会遭人指点。女子的处境，实是艰难。”

“所以，世俗有规，人生从矩，要在有限的时日内多见面。”应如月温和道，“山高水阔，人生苦短。你所见之人，正是这短短一生的挚爱之人。你身旁的人，也可能正是要陪你携手共度一生的人。莫要等离别时饱受相思之苦，才懂相见之可贵。”

顾须归听罢，不由转头，看向谢湛。

而她没料到的是，谢湛也微微侧眸，看向她。

两人眼神如电光火石，一触及分。

应如月在旁看着二人的反应，遂抬头看向谢济，与之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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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尘仆仆，行了半月，几人终于抵达陇州地界。至庆安王府时，夜幕将落。顾须归望了望天色，问道：“这都快亥时了，天怎么还半亮？”

“太阳东升西落。我们向西而行，日落时分自是要比京城晚些。大约晚半个时辰吧。”谢湛答。

成均、成衡已卸下舆车上的贺礼来，准备送至庆安王府。

一行人来时，已着人通报过。顾须归也便随谢湛在外等候。

片刻，庆安王谢淳推门而出，前来相迎。顾须归仔细端详，来者摸约年过而立，眼型细长，薄唇微抿，不苟言笑。

见几人等候在此，他便笑道：“四弟、五弟、六弟携家眷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路途辛苦，是我这个作兄长的招待不周。这不最近在筹备婚典，忙得晕头转向，竟忘记相迎，失礼失礼。”

谢济作为此行最年长的，便率先开了口，客气回道：“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不过来讨口喜酒，三哥只管忙府中的事便是了，我们客随主便。”

“说到喜酒……”谢淳微微眯眼，踱步至谢湛身旁，仔细打量着他身后的顾须归。

遂开口道：“听闻六弟讨了新妇，我这做兄长的怎么也不知？”

谢湛从善如流：“未曾设宴大办，故三哥不晓。”

“哦。”

谢淳啧了一声，端详着顾须归的模样，“模样还算周正……只是与我大周审美颇有不符。我近日新得几位美姬，回头你挑挑，也算兄长为你大病初愈、新婚燕尔添份贺礼。”

谢淳搞什么，还给谢湛怀里塞姑娘说是新婚贺礼？买一送一？

顾须归在心里腹诽，居然还带这样的。

就听得谢湛微微一笑，婉言拒绝：“我府上这一位就够我应付了，三哥若再塞给我旁的，怕是疲于应对。”

顾须归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倒是谢淳听此，哈哈大笑：“六弟，你不行啊。”

谢湛颔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