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哪怕是木头木脑如顾须归,也晓得谢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含糊其辞:“嗯……等忙完这桩事再说吧。哎你看那个小野花,挺好看,有点儿意思……” 谢湛:“……” 他没明说,便也不求她给个答复。当前身在陇州,他们各有各的身不由己,只能以大局为重,先处理妥当眼前事。 在旷野吹了半个时辰的风,几人终于想起返程。顾须归想到等下要面对燕泓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唉声叹气。谢湛伸出手臂,让她扶着自己上了舆车,遂问道:“怎么脸色不好?” “惆怅呗。”顾须归扶额,“你没有直面过燕姑娘,不晓得她说话有多呛人。跟她交流,根本问不出什么。” “我们今日,不能抱着目的去询问她,只当是寻常家宴,在外吃个便饭而已。”谢湛抬眸,看向舆车内的几人,“能多自然就多自然,千万别想着能问出什么,莫要打草惊蛇。” 他言之有理,谢济等人自是应下。 舆车一路驶向醉仙楼。期间顾须归太困,没忍住打了个盹。谢湛在舆车停稳时拍了拍无意识枕在自己肩上的人,轻飘飘地开口:“醒醒,到了。” 顾须归这才猛然醒来。再一抬头,自己的脑袋还枕在谢湛的肩膀上呢。 她忙不迭地抬起头来,抹了一把嘴角的涎水,含糊道:“啊?就到了。这么快?” 谢湛见她睡眼朦胧,似是才从梦里醒来,忍不住发笑。 随即抬手,叩了叩她的脑门,道:“赶快醒醒,等会还要见人呢。” 他收了力道,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顾须归却觉得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这算什么?打情骂俏吗?她捂着脑门陷入沉思,又见谢湛回过头来,笑望向她:“怎么,被我打傻了?愣着作甚,下车啊。还等着我来接你吗?” 顾须归红着耳根大声辩驳:“才不是!” 应如月是过来人,在车上目睹全程,只无奈摇头一笑。 不见不知,醉仙楼内里的陈设,比京城最大的酒楼还要华丽几分。顾须归走进,只觉眼花缭乱。一楼有堂倌招待,衣冠楚楚,姑娘们也都衣着整齐,看样子并不轻浮。顾须归侧头,同谢湛小声道:“不像风月之地。” “你所见,未必是真。”谢湛开口,“一来,醉仙楼的常客,都是有头有脸的高官大户,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们自然不会像寻常风月女子一般庸脂俗粉,且一般都只在见客时出现,不轻易露面。你现在所见的这些姑娘,是这醉仙楼里最低贱的伙计,都是在诗书琴棋舞乐上没什么造诣,容貌也不算出挑的,故只能做些端盘洗碗引客的杂活,月银少不说,待遇也最差。二来,圣上自从下令大周严禁性.买卖之后,各地都提着脑袋做人,必然是不会明面上摆出来,只能暗中进行。” 顾须归:“……你怎么头头是道,跟来过这种地儿似的?” “我的确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谢湛道,“不过王室、朝廷这种事多了去,听得多,见得也多,便也很好推测。” 话至此,堂倌便带众人上了楼。因是贵客,雅间设在顶楼。顾须归只见那顶楼空空如也,壁灯幽暗,便开口询问:“莫非走错了?怎么不见门?” 那堂倌笑道:“贵客莫急。” 遂带领众人在一道花纹繁复的暗门前停下,微微一扣暗门上的一块木片。 只听一声锁启的清脆声响,暗门应声而开,现出里边是何许景也——一个幽闭的雅间,仅放了一张桌案,案上的青玉花瓶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堂倌道:“方才过的还只是第一道关。” 随即转了转桌案上的青玉花瓶,那桌案竟一分两半,现出一道长廊来,隐隐可见里面烛火通明。 堂倌遂退后一步,毕恭毕敬道:“贵客们请。” 谢湛颔首:“有劳。” 前有堂倌和侍女静候,后有谢济和谢湛的贴身侍卫把守,可以说是十分安全。顾须归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谢湛身后,小声哔哔:“我怎么觉得那么像鸿门宴?” 谢湛沉思片刻,笑答:“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那三嫂莫非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是怕她万一带了什么刺客之类的,对我们不利。” “不会。” 谢湛摇头:“她没有那么大胆子。若今晚我们陈尸此处,你当她能逃出生天?” 顾须归一噎,瞪他:“你能不能盼我们点好?” “不能。”谢湛一叩她的脑壳,“既已身至此处,便要做最坏打算。没事,就算被暗杀,你也与我死在一处,也算是夫妻合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