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管
闻言,张志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不能吧,春奶奶刚死了,她没在家?」
好像在应验他的说辞一样,话才落,十字路口就噼里啪啦传来了鞭炮声。
伴随的还有一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显然是儿孙辈在哭孝。
按照上湾村本地风俗,人落气的当会,死者家门口要立马放一挂鞭炮。
然后还得去马皇庙里放一挂炮,烧一沓纸,插三根香。
老人说这是通知地府打开庙门,送死者灵魂下去,要不然魂魄飘在人间容易变成孤魂野鬼。
至于子女哭孝,除了悲痛外,也是一种必须要走的仪式,要不然犯忌讳,村里人不敢来帮忙。
陈李两家关系破裂,村里人几乎都不知道,在这点上,两家人出奇地默契,没在外宣扬。
或者说,两家家主李建国和陈高远都是有见识丶有涵养的人,格局同妇道人家不一样,碰着了还是会打招呼的。
所以才有张志勇这麽热心为兄弟张罗的戏码。
老李家位于十字路口,同河坝隔着七八丘水田,李恒一路跑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
堂屋门大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材味,李建国正蹲在土制的瓦罐跟前熬中药。看他鼓着腮帮子卖力吹竹火筒,应该是刚生火不久。
李恒瞅着亲爹一身灰不溜秋的中山装,衣领处打了补丁,脸上丶额头上抹有锅灰,顿时有些心疼:
「爸,熬药呢。」
李建国用袖子抹抹额头,半扭过身子,慈祥的脸上带着期待之色:「回来了,今天收成怎麽样?」
「那还用问麽,我出门起码5斤打底喽。」
李恒得意地把竹篓递过去,里面尽是些小鱼小虾丶泥鳅和石爬子。
中间还夹杂有十数只去了钳子的河蟹。
粗粗一扫,目侧不下五斤半。
虽然不会伺弄庄稼,干苦力也经常偷奸耍滑,可要说到抓泥鳅摸鱼丶上山捞野兔子打野鸡,这些偏门玩意儿,李恒那是天赋满满,无师自通。十字路口二十多户人家,他自认第二,没人敢出来争第一。
李恒环顾一圈,问:「老妈她老人家呢?」
李建国不怕荤腥,伸手在竹篓里掏了掏,「在后面喂猪。」
竖起耳朵听,察觉到后院有闷闷地猪叫声传来,李恒立即把手里的茶花递过去。
望着鲜红浪漫的茶花,李建国一脸惊诧,稍后幽默说:
「今天什麽日子?这于理不合。」
李恒使眼色:「别急,这不是送你的,你拿去送给老妈。
过去你不是经常送花给她吗,好些年没看你送了。」
李建国对着茶花愣神,片刻过后,他笑呵呵地接过茶花,转身去了后院。
今天的风把浪漫送回了二十年前他们相遇的那段日子。
没过多久,田润娥出来了,只见她找了个空瓶子,装满水,把茶花一朵一朵插了进去。
李恒见状伏在桌子上,用文艺范打趣:「老妈,你不能把爱全部困在花瓶里。」
田晓娥下意识问:「那怎麽办?」
李恒比划比划说:「等花瓣枯萎了,你把它们烘乾做成香囊回送给老爸,这叫跟着心上人如影随行。」
田晓娥面色有些罩不住,低声笑骂:「油嘴滑舌!」
接着她暗暗叹口气,难怪从小乖巧懂事的陈子矜被满崽给祸害了,这张嘴真是…
一旁的张志勇惊呆了!心头飘过一片卧槽卧槽,还能这样?
湿衣服贴身,横竖不得劲,李恒赶时间洗了个澡。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妈的基因真是强啊!
这要是搁他去拍电影,就没捞什子高仓健什麽事了。
电影《追捕》他也看过,还反覆看过好几次,稀松平常得紧,不知道对方为什麽这年头在国内那麽受欢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硬汉柔情,物以稀为贵?
皮相满意,17岁长到178在南方也不算矮了,就是营养不足,那磕碜的几根排骨,让他瘮得慌。
小鱼小虾不用处理,可以直接下锅;泥鳅需要静养几天把泥巴沙子吐出来。
而大一点的石爬子和鲫鱼鲤鱼之类的,得用竹签挑乾净内脏。
至于后世能卖个好价钱的河蟹,嗨!这玩意儿这年头太多了些,都是拿来做肥料的。除非特别口馋才会去吃上几只。
五斤半鱼虾看着虽多,但在李恒丶李建国丶田润娥和张志勇的麻利手脚下,还是肉眼可见的见底了。
就在四人一边聊磕,一边处理杂鱼时,马路对面直直过来一中年男人,陈高远。
披麻戴孝的陈高远进门就给李建国和田润娥夫妻俩跪下了,说家母过了,请两口子帮忙。
下跪是本地习俗,但凡哪家有人过世的话,孝子就会头披白布,挨家挨户请人帮忙。
上湾村大约有3000口人,抛开陈家开挂的一家子,李建国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见过世面,办事有章法。
由于这个原因,这些年村里每逢红白喜事,大夥都习惯性第一个登门喊他,让他去做「都管」。
都管,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