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不远,跟杨应文家同处一个回字型院落。
说起来,杨家现在住的木房子以前还是二大爷家的呢。后面打地主分土豪,田丶土丶山和房子都被充公了,公社重新分配。
「二大爷,我来看望你老人家了,最近身体怎麽样?」
进门就看到二大爷坐在梨树下乘凉,一边喝米酒,还一边指点杨应文爸爸怎麽宰狗。
听到喊声,二大爷缓缓扭过头,等看清是李恒时,滋着一口老黄牙说:
「你小子来了,今天耍了好大一场威风。」
两人关系很好,彼此熟稔,小时候他不爱劳动,除了躲房里看书外,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老人家后面去摸鱼抓虾,学了一身本事。
而且二大爷很讲义气,每次都要匀一些鱼虾黄鳝给他,保证他们家能饱餐一顿。
李恒挨着坐下,「哪有,全是拖了您老的福。」
说着,他把酒和糖放旁边,「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不错,这糖不便宜。不错,这酒我爱喝,都馋好几年了,一直没钱买」二大爷没怎麽跟他客气,伸出皮包骨的手,抓起糖瞅瞅,又抓起酒瞅瞅,喜不自禁,一个劲夸好。
「您老喜欢就成,以后我回来还买给你吃。」
就在他和二大爷细细碎碎唠嗑时,杨应文闻声走了过来。
李恒揶揄,「敢和我坐一块了?」
杨应文本能地想呛他,但想着人家今天好不容易光彩一回,于是把到嘴边的歹话收了回去:
「你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我没必要避讳。」
李恒扫眼她,「名花有主可同花心萝卜冲突,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个花心萝卜?」
碍于有外人在,杨应文没跟他就这方面的事情斗嘴,转而说:「要不我给你们炒两菜,你陪你二大爷喝点?」
李恒瞄眼正在杀狗的杨父,压低声音问:「你爸平时那麽抠门一人,你敢?」
杨应文没回答,起身直接去了厨房,她用行动证明了敢不敢的问题。
没一会,一盘花生米丶一盘酸辣椒和一盘拍黄瓜来了,虽然都算不上什麽大菜,但绝对有诚意,下酒是极好的了。
李恒招呼她,「老抹布,来,一起喝。」
二大爷都没喊她,就已经利索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杨应文,连夹两粒花生米嚼吧嚼吧,才自言自语说:
「吃一顿少一顿咯,杨丫头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我吃不了几顿了。」
杨应文跟着喊二大爷,「二大爷你不要说胡说,我观你这身子骨能长命百岁。」
二大爷伸出一巴掌,「五个月,最多五个月,说出来怕吓到你们,现在每天晚上都有好多老夥计来找我聊天。」
听到这话,杨父抬起头,「昨晚你老头深更半夜在梨树下,一个人念叨了好久,难道是跟什麽在讲话?」
二大爷没回答,把一杯酒递给杨父:「来,过来喝一口,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杨父伸手接过酒,一口灌进嘴里,「你又要说什麽烧话?」
二大爷指着杨应文说:「你活了50多岁,一直自诩聪明,其实唉,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糊涂蛋子。
你将来想要体面走好,还得亲厚她,你上面那三个都比不过她一根指头。」
杨父撇眼杨应文,顿时气呼呼地转过头,继续杀狗去了。
天聊到这,忽然不欢而散。
杨应文也不当碍眼货,当即收拾东西走了,不论她妈妈和姐姐怎麽劝怎麽拉都没用。
李恒追出来,「老抹布,现在没车了,你能去哪?是去肖涵家麽?」
杨应文现在心头憋着一口气,「你说,我要是现在找个男的嫁了,会不会后悔?」
什麽跟什麽呀,李恒哭笑不得,「你将来指定后悔。」
杨应文脸上洒满悲伤,「那我就只能去肖涵家了。」
李恒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大白天用你送什麽,你自己忙吧,反正明早就要去学校了。」杨应文拒绝地很乾脆。
走出几步,她又放狠话,「李恒,等我考上大学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以你的成绩,还几月就能上大学。」
「大学四年我都不会回来。」
「那你吃什麽?」
「有手有脚饿不死,实在不行就去捡垃圾卖。」
李恒问:「你妈妈呢,不管她了?」
杨应文说:「等我有能力了就接她走。」
李恒沉默,过会说:「要是真有这一天,你来找我,我或许能帮你支个招。」
「嗯,我记住你这话了。」
…
傍晚时分。
李恒听到杨应文母亲和田润娥同志在谈论两家孩子的成绩,在诉苦。
田润娥安慰说:「别伤心,以你家应文的成绩,清华北大都是稳妥的,到时候你家子就会改变态度了。」
杨母低声啜泣:「就怕小四寒心了,以后不回来。」
杨应文家里排行老四,大人都喊小四。
田润娥说:「那怎麽会呢,她的根在这,你在这,气话是气话,哪有真不回来的。」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