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磬、旋真二人微怔,隔着雾气看她,不甚真切,但他们已然知晓林斐然的意思。
她是要自己一人与这男子斗。
江尽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却也听到这番对话,手扇着眼前雾气,立即开口道:“她最会拖时间,你别被她蒙了。咱们现在的要事是将她带走,迟则生变!”
穆千叹道:“你看她这架势,现下能带走吗。再者,你仔细感受一下,觉不觉得有道略凉的视线正注视此处,但他只是看着——江尽小道友,援兵要到,早该到了。”
这话一出,旋真碧磬二人顿惊,立即看向腰间挂着的白玉铃。
摇铃了,荀飞飞他们应下后不会不来,唯一的可能,便是尊主止住了他们。
江尽也回过味了,不由得大笑:“废人啊废人,到了妖界,还是没人站在你这边。”
“没人又如何?即便无人与我一处,我也还有自己,还有这双手!”
她这一生茫茫苍苍,无数次虎口逃生,无数次风雪磋磨,她从未后退哪怕半步,就算是苍天倾轧而下,哪怕粉身碎骨,她也绝不会弯身半寸!
她抬箭指向前方:“再来!”
穆千看她,不知为何笑了一声,没多少意义,只是觉得好笑。
她明明只是一个坐忘境的修士而已。
“小姑娘,你这番气势,我都要以为我们才是恶人了。”
语毕,周遭雾气渐凝,一个又一个的“穆千”出现,手上俱都拿着一柄同样制式的匕首,穿着同样的披风,嘴角挂笑。
“猜猜,谁才是鬼?”
下一刻,数十个穆千围攻而上,林斐然却并未后退,而是手握长箭直迎而上。
泛着幽蓝色的精铁与匕首相击,撞出极为清脆的铁戈声,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林斐然身法实在太巧了。
寒星般的箭簇擦着匕首刃边而去,却又突然回手而过,簇头弯钩处立即将匕刃划翻,她没有犹豫,顺势靠近时立即提膝向其腹部撞去,不出所料,只撞散一团白雾。
手中箭立即旋转而过,击破道道虚影,那些粗制的匕首也随即落地,当啷声不绝于耳。
“可惜了,这些匕首虽不值钱,买得多了却也不便宜啊。”穆千的声音传来,在这愈加浓厚的白雾中显得时大时小,听不分明。
“不过,你确实难缠。”
话音落下,雾中又有五六个虚影手持匕首而来,他们此次却不再一同对抗,而是分散开来,试图逐一攻下。
林斐然凝神应对,下一刻便如离弦之箭冲出,眼神冷静。
她左手执箭,寒光乍闪之时击中一人前胸,雾影散去,手中匕首落下,她顺势接过,下一刻便将其掷出,直直钉入另一人眉心,雾影再散,透过的匕首直插地砖缝隙,震出嗡鸣。
一道寒光从左侧袭来,她旋身避开,右手一掀衣摆,长腿顿时横踢而出,正中那虚影脖颈,足掌落地瞬间,她再次疾踏而起,寒箭换至右手,
,几乎是刚移开身形,下一刻便能被他追上,一时间他逃他追,似乎是插翅难飞,只好再次幻出虚影同旋真缠斗。
“江尽,回去记得告诉你们道和宫师长,给我加钱!”
江尽这边既要应对林斐然的攻势,又要躲避那准头极高的箭矢,一时间自顾不暇,怒道:“你自己去说!”
林斐然手上不停攻向江尽,余光却扫往穆千那处,要想破了这幻阵,首先就是要重伤这人,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想将方才那击还回去。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向这人解释,她不是小偷,她不叫废人,就如以往在三清山一般,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率先忍下,不想给其他人惹麻烦。
太徽等人常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们说,修道之人,须有宽怀心胸,须要戒骄戒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们还说,好斗者自损道心,心如磨石,污言如水砂,忍耐即是修炼,被人中伤,应当时时内化磨砺,时时自省,以善养身。
她以前觉得十分正确,人当自省,才能前进,但那日见到如霰恣意独尊、想扇谁就扇谁的模样时,她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人就不能一边自省,一边扇回去吗?
这两者是冲突的吗?扇回去,就是不善吗?
显然不是。
别人欺辱而来,立时扇回去,然后再内省、再修心,又有何不可?
林斐然开口道:“碧磬,能借你几支箭吗?”
碧磬正追着江尽,闻言道:“你要几支?”
林斐然道:“有多少,借多少。”
碧磬微怔,旋即大笑开:“当然可以!依我玉石一族的功法,要多少有多少!”
她手中弯弓骤然放大数倍,足有一人之高,弓弦更紧,寻常之人定然无法拉开,可玉石一族天生铜皮铁骨,这弓力就是再加几百石也拉得!
她拿箭随上,臂甲微绷,轻而易举便将弓挽如满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箭出,将星坠!”
铮然几声响,数十支银箭飞跃而出,却在下一刻骤然散开,坠在头顶,箭簇之上亮着寒芒,真如寒星在天,顷刻间